莫家老爺子的這次血洗,撼動了整個朝野。雨夜家老爺子違抗上意,拒絕公主的下嫁之事,倒沒有多少人在意了。
皇上在朝堂上靜肅地看著滿朝文武。莫家老爺子意態悠閑,甚至連個解釋都沒有給。
為了平眾怒,皇上讓莫家老爺子閉門思過。滿朝嘩然。饒是和雨夜家、莫家做對的禦使在昨晚劫難中死了個幹淨,都察院仍有不怕死的官員上書直言莫家老爺子屠戮忠臣,結黨營私、排除異己,企圖某朝篡位。大理寺少卿也挺身而出,誓要查清案情,以正朝風。
一頂頂大帽子扣下來,皇上氣得臉色都青了。莫家老爺子依然站在那裏,半眯著眼睛,不給任何解釋。雨夜家老爺子裝聾作啞,公主下嫁之事提也沒提。
皇上不顧正在上朝,起駕回了禦書房。對這場風波不置一詞。
三朝後,雨夜家老爺子、莫家老爺子被大內總管請進了禦書房,所商談之事無人知曉。
在雨夜家父子和莫家老爺子走出禦書房後,皇上就傳出了旨意,福清公主忽犯嗽疾,皇後娘娘不舍愛女,下嫁之事再議。陳家老爺子封為誠國公,世襲罔替。
朝中明眼人都看出了端倪,甚至有聰明人猜測將會有更大一場風暴來臨,惴惴不安,隻求不被波及。
雨夜樓在回府後,派人把沫妍叫到了她的書房。
沫妍進書房時,看見雨夜樓正提筆蘸了濃墨,寫著一封書信。這間書房甚是寬敞,整套檀木家具,多寶格上放著價值連城的真巧古玩,粉牆上懸著寶劍古畫,幔帳輕垂,銅獸焚香,雕窗靜雅,映著窗外幾管修竹。
站在角落裏,雨夜樓不說話,她就垂著頭立著,把該立的規矩立的差不多的時候,雨夜樓才輕哼了一聲,把筆擱下,十分不屑道:“都是你惹的事!”
沫妍一言不發,跪了下來。雨夜樓是一家之主,雨夜辰的父親,女子當以夫為天,而男子當以孝道為首,雨夜樓的話,她沒有辯駁的權利。就如她對自己丫鬟不喜,打發了出去任何人都會覺得天經地義一般,雨夜樓也對她有著生殺予奪的權利。
雨夜樓將書信上的墨漬吹幹了,這才收進信封中漫步走來。
“你爺爺慣會惹仇家的,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善了的了,你和辰哥兒就先回燕京老家避一避風頭。你是個聰慧的,應該知道進退。”說著把信遞了過來,“這是給守宅老仆的信,交給辰哥兒不如你收著。”
跪在地麵上,斂眉垂首,把信接了過來。
這些世家大族,處理鬧事兒的媳婦姨娘的辦法就是打發回莊子上養病。就如才媛李清照,嫁給趙明誠後,李父被罷官,趙家便把她送回清水老家休養。李清照沒有子嗣,趙明誠在那時不僅納妾,還眠花宿柳,李清照的“一種相思兩處閑愁”就是那時寫出的。
知曉這些舊事的沫妍就存了份心。雨夜辰和她一起回去,她倒是不用擔憂自己住在鄉下無人照顧,但是一想起莫家滿族被仇家到香火無以為繼,祖父又大開殺戒,自己更是被仇人恨到骨子裏了吧。這一次回蘇杭,千裏迢迢,難免不會出事兒。
憂心忡忡地捏著信,沫妍黛眉緊蹙,不曾謝過父親。
雨夜樓看著莫無心,眼睛微眯:“你現在已經是雨夜家的人了,原本我不該多問。如果你的祖父真的存了反意,你還要執意待在京都麼?”
沫妍嚇得一抖,抬起眼睛,心中的錯亂和痛苦難以掩飾。
有那麼明顯麼?祖父真的要謀逆麼?下一刻,沫妍就否定了。不會,祖父做的一切,僅僅隻是為了她而已。莫家不需要那滔天的權勢,隻是避無可避,別人欺到了頭上。
雨夜樓轉過頭,拂袖而去。沫妍看著他玉樹臨風的背影,抓緊了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