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腥甜味道。沫妍仰起脖頸,朝著雕花窗外看去,夜色濃重,床邊燈火瑩亮微弱的光,遠一些地方伸手不見五指。
蟲鳴淺唱,院子裏落珠可聞。身旁阿月睜大亮瑩瑩的眼睛盯著她。
“外麵夜色甚好,我想出去看看白天那株新開的白梅怎麼樣了?”
“姨娘,外麵風雪大,您先歇著吧。”阿月沒有底氣地說著。
沫妍披了衣裳,就要起身走出門去,阿月仗著力氣大,抱住沫妍的胳膊:“姨娘,外麵黑咕隆咚的不安全,您要看梅花,阿月去給您折。阿月不比小蘿姐姐,今晚您要是出去了,阿月的命也沒了,姨娘體諒啊。”
沫妍坐了片刻,以手撫額,說道:“可能真是夢吧。”
複又躺下,鼻尖甜腥的血味絲絲纏繞,她闔上了眼睛。
阿月輕手輕腳地捧了插瓶出去,過了會兒回來就把白梅花放在屋子裏,花香便氤氳開來,那淡淡的血腥味也不見了。
早晨和夫人老夫人辭行的時候,看到了四娘也收拾了箱籠領著丫鬟過來,才知道她原來也是要回老家的。四娘在老家自幼訂了門親事,等開春了就要過門了。
四娘臉上塗了好好一層香粉,更顯得容光豔豔。隻是眼白上那紅絲,讓人察覺出她昨晚睡的不踏實。
“四娘這次回去,置辦嫁妝怎麼辦?到時候就讓辰二爺出麵把她發嫁麼?”
沫妍低聲問著身旁的小蘿。
“好像……都沒說。”小蘿支吾道。
一個侯府小姐,混到這種地步,不委屈是假的。沫妍看著四娘,心生憐憫。不管四娘有多少心計,都隻不過為了自己能好好活著罷了。隻不過她幫不了她什麼,以後也隻能遠著。她這樣的人,沫妍招惹不起。
“辰哥兒,這回走了,衣裳都帶齊全了吧。去了燕京,可不要混玩了。讓你祖母操心。”老夫人拉著雨夜辰的手絮絮叨叨說著,“隻當玩玩散心吧。不要去偏僻的地方,燕京不比京都,你老子不在,什麼事兒都問問你媳婦兒該不該做……你媳婦兒比你聰明,你聽著她的沒錯……”老太太說著,拿帕子擦了擦鼻子,“天寒地凍的,注意別傷風感冒了。祖母給你放了好些個人參養榮丸、天王補心丹,你跟你媳婦兒看著不好了趕快吃啊……”
雨夜辰還沒睡醒,裹在大紅猩猩氈裏,耷拉著眼睛無精打采地應著。
“心兒,你來祖母這裏。”老夫人又伸手招呼沫妍。
沫妍走了過去,站在雨夜辰旁邊:“祖母……”
老夫人一句廢話都沒有,回身從身旁丫鬟手裏拿出了個大描金螺鈿紫檀木匣,擱進了沫妍手裏:“你祖母給你和辰哥兒的私房錢,你留著慢慢花,小心點,別讓辰哥兒給你摳摟走了。”
匣子十分沉手,沫妍點點頭。旁邊的雨夜辰眼睛一亮,一雙眼睛就在那匣子上打了七八十個來回。
“老祖宗還是心疼莫姨娘,公中給了那麼多錢,還是怕他們夫妻倆不夠花。”四娘強打精神說道。
“你錢不夠了,也盡管問你嫂子要。”老夫人笑道。
隻說問沫妍要,卻不親手給她。看似偏寵的話,卻暗含了六分的冷漠。
四娘絕豔的妝容下,臉色也白了白,又強笑了出來。
雨夜府正門大開,二輛八寶琉璃青幃華蓋馬車,上麵珠絡銀線好不奢華,車身上還裝飾著螺鈿,豪華奢侈,十分打眼,緊跟在後麵的就是十幾輛黑漆平頭車,低調了很多。
剛坐上馬車,沫妍就打開了匣子。最上頭放著一套赤金的頭麵,金燦燦珠光寶氣,首飾下放著一百兩一張的銀票,沫妍也當著雨夜辰的麵兒點算清楚:“總共是三萬兩的銀子。一萬五你的,一萬預備給你妹妹的嫁妝,你看可好?”
老太太當著眾人的麵把錢給了沫妍,又交代她照顧丈夫小姑子,她就不能不和雨夜辰說清楚,省得他拎不清把錢全要走了還囉皂她。
“嫁妝哪裏要一萬兩銀子?她是要把家給搬空麼?”雨夜辰聽了果然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