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跪罪(1 / 1)

還好,緊貼著圖書樓栽著一排高大的水杉,汪子怡從六層高的樓頂跳下時,遇到了樹幹的緩衝,而在樹幹的緩衝中,她由最初的頭朝下也幸運地變為了身體先下,雖然被枝杈刺掛地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但卻最終保住了性命,隻是,醫生卻宣布,她的脊椎和腿都受到嚴重的創傷,以後想正常生活都很難說,更別說繼續她曾經無比熱愛與自信的表演事業。

遭遇過了唐翼那種六親不認的衝動與莽撞,汪海也憋著一肚子冤屈與怨氣再也不敢發泄,隻是默默地在重症監護室外麵哀聲歎氣,也是,女兒也許會落下終身殘疾,現在,也就隻要他唐翼能承諾終身負責,他與那個小賤人計較又有何用?

從急救室出來,鄧雅惠就陪著女兒進了重症監護室,醫生叮囑,必須要讓女兒保持清醒,她能怎樣做呢?她隻能把眼淚吞回肚裏,陪著笑對女兒說沒有太大問題,並給女兒寬著心,說事情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身體隻要好好養息也會好起來的,更是想方設法找一些平時女兒感興趣的話題來攀談,隻是,女兒卻一直一聲不吭,瞪著一雙沒有一點情緒的空洞大眼睛直愣愣望著天花板。

從大秦中心醫院轉到省中心醫院,出了急救室進入重症監護室的時候已經半夜了,冷雪一直保持著不變的姿勢,從大秦中心醫院急救室門外跪到省軍區醫院急救室門外,現在又跪在了重症監護室門外。她覺得,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冷雪的罪孽,而現在除了靜靜地跪在汪子怡的附近,她沒有任何的選擇,她知道,跪,並不能彌補她的過錯,隻是這樣跪著,這種身體上的自我懲處能讓她的心裏獲得一絲自欺欺人的寧靜。

唐翼也一直陪著冷雪跪著,他深知她的執拗,那麼,隻要這樣她心裏能舒服點,他也就隻有陪著她一起贖罪。何況,這一切都是他害了她,實際上,直到這一刻,他唐翼心裏對冷雪的愧疚依然要比裏麵的女孩多得多,他知道,是他唐翼,帶給了這個無憂無慮的善良女孩沉重的負累,而她在這一刻,在以後,都隻會離他越來越遠,遠的他再也不可觸及了,而這會兒的共同陪跪,可以說已經是對他唐翼莫大的恩典了。他甚至在可恥可笑地期盼這一刻能天長地久,但他更不願意讓這個弱小的女孩受這種殘忍的罪責。他陪著她,但他的心在撕裂地疼痛,為著她的痛。

一晚上很快也很漫長,鄧雅芹看著已經沒有人樣的女兒,心裏疼得包括胃都開始絞痛,本來就有胃病,昨天一接到電話就馬不停蹄地往大秦趕,到了大秦又說已經轉到了省軍區醫院,感覺情況不妙,趕緊給國強打電話,冷國強正在拉貨的路上,直接就到了大秦,載著貨物一起急忙忙地趕到這兒,算起來,已經快20個小時沒有吃東西了,而她的胃根本就承受不住這種考驗。

冷國強看著鄧雅芹抱著肚子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心裏清楚,是她的胃病又犯了,而冷雪卻依然是世界萬物都不複存在那般呆呆得跪在那兒,他狠了狠心,喊道:“雪兒,你媽生病了,快點扶住你媽,爸去找大夫。”

天已經大亮了,媽媽的胃痛才稍微緩解,這會兒,躺在留觀室病床上掛著吊瓶也許是加了鎮痛藥的緣故,閉上疲憊的眼睛後很快地睡了過去,冷雪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她想著,她又該去在另一個位置贖罪了。

唐翼並不在重症監護室門外,想著他本來就是陪自己跪罪,她離開了,他結束那也許讓他感覺很讓他掉價的跪罪本就是理所當然,何況,她的母親,那樣的大人物也決不能容忍她的兒子在大庭廣眾之下長跪不起,也好,今天就隻剩她一個人了,也就會少一些尷尬。

“我們汪子怡消受不起,你走吧!”隻是,她剛剛跪下,門就打開了,鄧雅芹從裏麵露出了頭,“還有,趕緊去把你的東西收拾了,我們家可住不下你這麼好的好孩子。”

不等冷雪反應過來,門已經關上。

冷雪依然跪著,她不知道除了跪著,她還能做什麼。

門又一次打開,汪海從裏麵出來,又把門閉上,“還不快滾!聽見沒有,滾回去收拾你的東西,越快越好,不要再髒了我的屋子。”顯然,汪海對她的怨恨要深的多,說出的話根本就不留一點情麵,而說罷這些狠絕的話後,直接揚長而去。

可是,冷雪依然覺得,自己除了跪什麼都不能做,她依然執拗地跪在門外。隻是沒過幾分鍾,冷國強卻又急匆匆慌亂地過來了。

“雪兒,你快去看著你媽,我的車不知怎麼了,警局打電話,叫我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