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球艙上的漢字也都反了!當時我還以為,這些字是從窗戶裏麵寫的呢。”
陳星北沉默了,心事重重地看著嘎子,而頭腦靈光的嘎子也意識到了更深層次的問題,他努力鎮靜自己,但難免顯得心思沉重。小丫大大咧咧地說:
“你們有啥發愁的?心髒長右邊怕啥,我知道世上有人天生心髒就在右邊,照樣活得好好的。”
嘎子悶聲說:“那不一樣。心髒右置的人,他的分子結構仍是正常的,但我這麼‘徹裏徹外’一顛倒,恐怕連氨基酸的分子結構也變了。”他知道在場很多人聽不懂,便解釋說,“從分子深層結構來說,生物都是帶手征的。地球上所有生物體都由左旋氨基酸組成,這是生物進化中隨機選擇的結果。”
他們的對話一直是英語夾雜著漢語,惠子聽不大懂,見大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就悄悄詢問爺爺。阪本教授解釋說:這個少年將成為世上唯一右手征(右旋氨基酸)的人,他可能無法接受別人的輸血,甚至不能結婚生子(精卵子的手征不同)。惠子對嘎子的不幸非常擔心,小聲問:
“那怎麼辦?爺爺,你一定要想辦法呀!”
阪本說:“我和你陳伯伯都不是生物學家,我們會立即谘詢有關專家的。”
小丫不服地說:“不會吧,如果手征相反,那他還能吃地球上的食物嗎?這些天他可一直在吃左手征的食物。”
嘎子對她的反詰也沒法解釋,隻是說:“手征的變換肯定是泡泡破裂那會兒才發生的。”
小丫機敏地反駁:“就是從那會兒開始,你也吃了三天日本食物了,也沒見你中毒或瀉肚!總不能日本食物和中國食物手征相反吧。”
這個詰難很俏皮,她自己先格格地笑起來。陳星北和阪本互相看看,確實沒法子解釋這種現象。小丫更是得理不讓人:
“再說,手征反了有啥關係,真要有危險,讓嘎子哥再去做兩次實驗,不就變回來了!”
在場人都一愣,立即哈哈大笑。沒錯,大人的思維有時反倒不如孩子直接。管它手征逆變後是不是有危險呢,如果有危險,再讓他進行一兩次超維旅行,不就變過來了嘛,反正是50%的概率。
惠子也受到啟發,突然說:“還有一個辦法呢,下次超維度旅行時多派幾個姑娘去,其中有人會變成右手征的人,讓嘎子君和她結婚就可以嘛。”
大人們不由又樂了,不錯,這也是解決辦法之一,當然這個方法會帶來很大的麻煩:從此世界上將會有左右手征的人並存,男女結婚前的婚檢得增加一項,以保證夫婦倆手征相同。沒等他們說出這個麻煩,惠子就自告奮勇地說:
“我願意參加下一次超維度旅行!”
她含情脈脈地看著嘎子,她這句話的用意很明顯,實際上是向嘎子射出了丘比特之箭。嘎子心頭一熱,以開玩笑來掩飾:
“你說的辦法妙,那可是真正的‘撞天婚’。”他摸摸自己的心髒,慶幸地說:“幸好它隻改變心髒或氨基酸的手征,並不改變思想的手征。要是我從那個小宇宙跑一趟回來,得,左派變成右派,變成西——”他本來想說“變成西澤昌一那樣的混頭”,但看在阪本教授和惠子的麵子上,決定留點口德,沒有說下去,“那我的損失才大呢。”
陳星北笑道:“我倒希望,人們經過一次超維度旅行後都變成這樣的鏡像對稱——你也愛我,我也愛你。套一句說膩了的中國老話,就是人人愛我,我愛人人。”他歎息一聲,“我知道這很難,比咱的‘育嬰工程’不知道難多少倍。那隻能是一萬年後的遠景目標了。好,不扯閑話,回到咱們的正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