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走到老者跟前，坐下，自己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絲毫沒有感覺到生分，反倒是習以為常。直到飲盡杯中清茶，劍客終於開口。一別十年，沒想到在此與師兄重逢。老者笑而不語，劍客又說，師兄的茶還是當年的味道，劍客話鋒又轉說，師兄你可知道我此來為何？
老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依舊神態自若的說，即便這茶的味道不曾改變，可是人也已不是當年的那個人了，你難道還是從前的你？老者又喝了一口茶才緩緩說道，陛下可好，可曾得成大道？老者看著劍客眼神裏滿是戲虐嘲諷。
劍客倒是默然，老者此時方才表現出有些不喜，眉頭皺了起來說，當日陛下妄聽信國師一派胡言，一夜之間屠盡慕容氏族八千餘人，當真是糊塗，當真是狠毒，師父當年教與你們的憐憫之心都哪裏去了！
老者頓了頓似乎想起當年的事情影響到了情緒，緩了口氣又繼續說道，也罷，我本想這十年陛下能夠反省自身，如此看來陛下如今依舊執迷不悟。
何以見得？劍客說。
若非如此，東海又為何出現那樣的景象？老頭說。
劍客說，這天下都是他的，我們隻是臣子，聖上的心意豈是我們能夠揣度的，你我隻有聽命行事，又何必妄自菲薄。陛下讓我帶一句話，他想您了。如若師兄回心轉意，陛下將不再追究此事。
老者嗬嗬一笑，我也是看著陛下長大的，所謂三歲知老，如此看來陛下終究是難以擺脫心魔，種因得果，若是再引天怒，天道終究也將懲治於他。如果你此來想要拿人，卻是要過我這關的，至於陛下的好意，這麼多年來，我已經看穿，什麼功名利祿，什麼榮華富貴，對我而言如過眼煙雲，也都不如順應本心來的自在，請回稟陛下，我已無心朝堂。
老者再歎了口氣，看著劍客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佛說，這世上本來就是空的，看世間萬物無不是一個空字，心本來就是空的話，就無所謂抗拒外麵的誘惑，任何事物從心而過，不留痕跡，才算的上真人。我希望你有一天也會明白，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劍客知話已言盡，站起身拿起鬥笠已在門外，木門隨之關上，話音從門外傳來，仿佛沾了雨水似的濕嗒嗒的，沉悶的擊打著窗柩。師兄曾登泰山而歎眾生之渺小，生於此間浩大的世界，芸芸眾生皆是微末，你我亦是如此，世間大道有三千，當順勢而為方為正道。師兄現在這麼做難道不是逆天行事？師弟明白，師兄自有師兄的道，而我也有我的道，這其中的是非對錯誰又說的清楚，人有不同，萬物自有其道，或許我不如師兄看的透徹，我又何必看得那麼透徹呢。
劍客說到這裏哈哈大笑起來。想來我與那小家夥應還有些緣分。劍客話鋒一轉又說，不知師兄可能保他一輩子，我近日聽說東海又生異象，師兄難道不想去看看嗎？話音剛盡，馬已飛奔而起，伴著清脆的馬蹄聲消失在連綿的雨夜裏，細雨無聲，掩蓋了一切痕跡，這裏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何謂天？
陛下乃天子。與天子走同一條道路才是順勢而為。
何謂順勢而為？有很多種說法。
順應本心亦是順勢。
兩者之間並不矛盾，兩者都沒有錯，最終得到的結果不同而已。
但老者開口對劍客的評價隻說了兩個字，迂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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