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說過,一個記者的時間,從來就不屬於自己。
陸媛不記得了,也許是她自己說過吧,反正是,這頓午飯吃得是極其戰鬥,因為兩個人晃晃當當的剛進了報社附近的一家小餐館,陸媛的手機就嘟嘟的進了短信,一根供水管線在施工的過程中被施工方的一台鏟車鏟壞,清水噴出10來米高,而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更恐怖的是,這些清水直直的衝入了附近一棟四層居民樓,給裏麵的幾十戶人家徹底的進行了大衝刷。
炒菜臨時改成了榨菜肉絲炒飯,等車的功夫,飯店老板娘動作迅速的包了兩盒給陸媛和田楓,在采訪車上,這盒炒飯噎得田楓直翻白眼,還是司機看不過去,把自己的半瓶礦泉水給了田楓,才讓他不至於被直接送到醫院“疏通”堵塞的食道。
吞下最後一口水,田楓有些心虛的借著後視鏡瞄了一眼坐在身後的陸媛,正想著她怎麼沒噎著,怎麼沒像過去一樣嘲笑說自己是少爺的身體,才發現陸媛根本沒有吃飯,那盒炒飯仍舊好好的用報紙包著,套著塑料袋躺在她身邊的座椅上,剛剛陸媛已經重新和線人核對了事發的時間地點,也聯係了水務集團的搶修電話,這時正單手托著腮,看著窗外發呆。
這種感覺,很有一點點的憂鬱,田楓想,他從來沒覺得憂鬱這個詞可以適用在陸媛身上,因為他覺得陸媛根本是個工作強人,不僅不憂鬱,甚至有些沒心沒肺的樂天,身體也經得起折騰,哪怕加班到淩晨,睡幾個鍾頭,一樣生龍活虎的準時出現在第二天的單位。
這樣的人,是什麼讓她憂鬱呢?田楓很想知道,隻是不知道自己問出來,會不會被坐在後座的陸媛很幹脆的用采訪本砸在頭上,在猶豫要不要問問她怎麼了的時候,車已經到了。
還是和過去一樣,“走!”陸媛就丟給他一個字,自己就果斷的開門蹦下車,直衝現場。
被鏟壞的供水管線是一跟直徑1.2米的主管道,壓力非常大,盡管事發半個鍾頭後,水務集團的搶修人員已經趕到現場並且聯係的水廠減壓關閥門,但是一時半刻也根本靠不上前,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條粗壯的水柱,如同飛流直下的瀑布一樣,衝入居民樓,再順著樓道汩汩的流出,在樓前彙聚成河。
樓裏的居民接到家人或是鄰居的電話已經陸續趕回來,看著破碎的玻璃,還有狀況不明的家裏,欲哭無淚。施工的人早不見了蹤影,水務的搶修人員也在盡力,她們隻能拉著陸媛和幾個其他媒體的記者激動的說個不聽。
陸媛一直在看表,一個多鍾頭後,水柱才緩緩矮了下來,五米、三米、兩米,水務集團等候在一旁的鏟車趕緊開過去,大鏟揮動,一下將水柱壓了下去,居民們這才蜂擁著衝回家。
幾十分鍾後,搶修開始,事故的處理意見也出台,是施工方違規操作,沒有請水務集團的人進行技術會簽,導致施工圖與管網圖重疊,卻沒有標明,結果施工過程中碰壞了自來水管線上的一個放氣的閥門造成的,需要承擔全部責任。
再然後,是一家一戶的確定損失,等候搶修結果,回去寫稿子……
等到忙完一切,早已夜幕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