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華眸色暗沉，起身踱步到窗邊，窗戶被他推開，夜驚華深深呼出一口氣。
眼神有些失了焦距地落在院中，一片火紅映入眼簾，夜府後院種了一片曼珠沙華，若宋窕窕那丫頭知道了，一定會十分驚訝的吧。
……
“從今日起，你就叫格爾勒，是我的第十三子。”
“不！我叫夜驚華，我不叫什麼格爾勒，我是娘親一個人的孩子，我才不是什麼番邦狗賊！”
“放肆！你同你乖順的母親真是沒有一點相似處，把他給我關起來，什麼時候反省好了什麼時候給他飯吃！在這之前誰也不許管他！”
“是！首領！”
“混蛋！放開我！把我娘還給我！我要娘親……”
……
夜驚華到現在也無法忘記那雙對上他的眼睛中的淡漠、冷血與嫌棄。
是的，嫌棄，這種嫌棄分明就與娘親說的他那所謂君子如玉、溫文爾雅的父親完全不同。
可他不承認也沒有辦法，他的身體裏終究還是流著番邦人肮髒的血液，所以他嫌髒了。
被人欺負時，他沒有覺得委屈，隻是一遍一遍地罵著髒。
被人誣陷時……
被人辱罵時……
被人諷刺時……
被人暗殺時，皆是如此……
可惜到了最後，他把那些辱罵、陷害過他的人一個個折磨致死，他還是覺得髒。
隻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變得和那些人一樣髒了。
前任女巫救過他一次，或者說，這個女巫救過每一位首領之子，讓每一位首領之子都欠了她一個人情，知恩圖報，是中原人的習性，而他恰巧完美繼承了這一點。
然而這位女巫同那些人一樣的髒，他冷眼旁觀著，看著那位女巫將他身邊的所有近臣都近了身，而他把視線轉移了另一個女人――女巫候選人之一，莎朵。
其他的女巫之女被這個女人一個一個地施計弄死，夜驚華不介意出手相幫。
最後他借了莎朵這把刀，將已經侵犯到他政權的女巫殺死，然後毫不介意地助了她一把，讓她接任女巫的寶座。
他不是不嫌她髒，隻是她能做到稍微幹淨一點。
他可以借著她的手處理那些他覺得髒了的人，貪心的近臣、陽奉陰違的近臣，還有那些膽敢算計他的人。
可能這樣，他就會感覺到自己會幹淨點，那群有著野心的人想要涉足中原，可笑地覺得蠻力能勝過一切，不過他倒是不介意陪著他們玩一玩。
反正他已經早已沒了什麼追求，可笑不？別人眼裏虎視眈眈盯著中原國土的番邦首領竟然沒有什麼追求。
而且沒有人知道，夜驚華其實是對番邦之人厭惡之極，甚至是討厭讓那些人侮辱了那個溫柔的女子的所在的地方。
夜驚華眼中，母親的一切都是聖潔的，他又怎麼允許那些人染指？
一直都是逢場作戲，他們覺得他喜怒不定，或者是希望他如此，那他就演給他們看。
於是，他終於來了中原，接近了那個被番邦人視為最大敵人的孟家，孟斐逍的女人――宋窕窕。
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就被那雙眼睛給驚到了，太幹淨了，好像所有的黑暗邪惡都入不了她的眼。
不過那又如何呢？按部就班地演著他的戲，反正世界上不存在黑暗無法汙染的白紙，再怎麼單純的人，在看多了黑暗、背叛與肮髒，眼睛終究會變得混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