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1 / 1)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

盈:滿。

已:停止。

揣:捶擊。

咎:禍患。

八章講“上善若水”,試想不如此又如何呢。此章便接過此話頭,進一步說“不爭”。“不爭”的結果,八章隻說到“不尤”二字;“不爭”的反麵是“爭”,下場便是這裏的“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老子》作者大概眼見得不少類似事例,由此悟出一番“天之道”。可以和八章之“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做一對比。那裏隻說到某一狀態;而“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其中卻有個向著相反方麵的轉化過程。而道就是這一過程中所體現的內在規律。道作為規律,有兩個方麵,這裏隻講了其一,即優勢轉化為劣勢;若由“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進一步說下去,好比“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四十三章),則是其二,即劣勢轉化為優勢了。這裏的意思,以後還有更為明晰的表述,曰“物壯則老”(三十章),曰“堅強者死之徒”(七十八章),曰“強大處下”(七十八章),是也。

實際上我們已經接觸到《老子》一書之根本所在;這一話題以後還要談到,不如暫時擱下。況且這裏所說,仍隻是道之應用,而非直接談道。道是規律,體現於天地萬物;有意識地將道付諸應用,則單單針對人而言,或者直截了當地講,針對聖人而言。“上善若水”,作為“聖人之治”,乃是道的一種應用;而“功遂身退”就是道的另一種應用。如果說前者著眼點放在“治”上,後者則顯然不同。“功遂身退”,實際上是“身退”於“功遂”之前,那麼聯係七章之“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就不難體會在《老子》作者看來,聖人作為一個人,他最終所要保守的究竟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