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生神搖意動,控製不住自已,拍案大聲說道:“若得到像青鳳這樣的妻子,南麵為王都不換!”

婦人見耿生漸醉越狂,便急忙和青鳳一同起身,撩開幃幔走了。耿生很失望,便辭別了胡叟出來。但心裏老掛念著青鳳,時刻都忘不了。

到了夜裏,耿生又登上樓去,裏麵蘭麝芳香仍存。凝神等待了一整夜,始終寂靜無聲。他回家和妻子商議,想把家搬到樓上去住,盼望能再遇見青鳳。妻子不同意,耿生於是自己前去,住在樓下讀書。

夜裏,耿生剛剛靠在桌子上,隻見一個鬼披頭散發地進了門,臉黑如漆,瞪著兩眼看著耿生。

耿生笑了笑,用手指蘸著墨汁塗黑自己的臉,目光灼灼地和鬼對視,那鬼很羞慚地走了。

第二天晚上,夜已經很深了,耿生吹滅了蠟燭正想睡覺,忽然聽見樓後麵的門插銷發出呯的一聲響。耿生急忙起來過去探看,原來門扇半開了。不一會兒聽到細碎的腳步聲,有人拿著點燃的蠟燭從房子裏出來。一看,竟是青鳳。

青鳳猛然看見耿生,嚇得往後便退,急忙回去把兩扇門關上。耿生直挺挺地跪下,對門內的青鳳說:“小生冒著險惡而來,確實是為了您的緣故。幸好這裏沒有別人,您能讓我握一下手,我死了也不遺憾了。”

青鳳遠遠地隔著門說:“您對我情深意摯,我豈能不知道!隻是叔父管束得很嚴,我不敢答應您的要求。”

耿生苦苦哀求說:“我現在也不敢再有和您握手的奢望了,隻想見您一麵就滿足了。”青鳳好似同意了,開門出來,抓著耿生的胳膊拉他起來。

耿生喜出望外,兩個攜手到了樓下。耿生把青鳳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膝上。

青鳳說道:“幸好有緣分,過了今夜,就是相思也沒有用了。”

耿生問:“為什麼?”

青鳳回答說:“阿叔畏懼您太狂,所以變成厲鬼來嚇唬您,您卻紋絲不動。現在他已另找好了別的住處,全家人都搬東西到新居去了。我留下看守,明天就走了。”說完就想離去,“恐怕叔叔回來。”

耿生硬不讓她走,想和她親熱。正在相持不下的時候,胡叟不聲不響地進來了。

青鳳又羞又怕,無地自容,低著頭倚在床上,手拈衣帶不說話。

胡叟憤怒地說:“賤丫頭辱沒了我的門戶,再不快走,就用鞭子抽你了!”

青鳳低著頭急忙走了,胡叟也跟了出去。耿生尾隨在後麵,聽見胡叟不住地怒罵,又聽見青鳳嚶嚶的小聲抽泣。耿生心如刀割,大聲說:“罪在小生身上,於青鳳有什麼關係?倘若饒了青鳳,任你刀砍斧剁,小生甘願自身承受!”

但過了很長時間,一點動靜也沒有了,耿生這才回去睡覺。

從此以後,宅院裏再也沒出現過怪異的聲息。耿生的叔叔聽說後認為耿生不同尋常,願意把房子賣給他住,也不計較價錢多少。耿生很樂意,便把家口搬了過來。住了一年多,耿生覺得非常舒適,但一刻也沒忘記青鳳。

正巧清明節上墳回來,耿生見到兩隻小狐狸被大狗追逼。一隻鑽進荒草叢中逃竄了;另一隻驚慌失措,沿路奔跑,看見耿生,便依依不舍地哀啼著,很溫順地伏首垂耳,好似求他援救。

耿生很可憐它,便解開衣襟,把它提起來抱回了家。關上門,把它放在床上,一看竟是青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