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們這幫孩子啊,以為裝裝病就可以逃過軍訓啦,吃不了苦頭怎麼長大啊?”杜醫生倒了一杯水給姚鳳。
“我是真的暈了!”姚鳳心裏覺得被別人識破的感覺實在是既沒麵子又尷尬,還是不願意承認。
“哈哈,我是醫生,你瞞不過懂行的,明白嗎?你不承認就算了,喝點水趕快回去軍訓吧,我也不會跟你們老師講的。學生時代,哪有不犯錯的。”
醫務室裏混雜著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杜醫生身著白褂在藥瓶子和辦公桌間來回穿行,碘酒,凡士林,紅藥水,風油精,棉花裏一定也藏著一些青春的故事和時光的秘密。
“那,醫生,能不能也別告訴我同學?”姚鳳低下頭。
“剛才那個男同學?”
“所有同學……”
重新歸隊的時候,王老六也在。他看著姚鳳時候回來的樣子,焦急地走上前問她情況可好。姚鳳說沒什麼大事了,然後走回了隊伍。
“最近我們班有同學體力不支,我跟教官說了,適當地讓你們多休息一下,你們可是八班的學生呐,往年的八班都是學校的奇跡,你們加油!最後軍演的時候可就看你們的了,明白沒有?”
“明白!”
教官黃繼生瞅了瞅回隊的姚鳳,掃了一眼隊伍裏麵的同學。回想自己誌學之年就進了部隊,嚐盡了辛酸苦楚,如今雙十才混到了營長的位置,這幫高中生卻是連這點苦頭都吃不消。
“立正!大家都聽好了!休息可以,訓練照樣不可放鬆!軍訓是為了讓你們明白什麼是責任!倒了一個還要有九個站著!倒了九個剩下一個也依然要站著!這才是軍人!軍規就是生命,軍紀就是一切,這才是你們應該有的覺悟!聽到了沒有?”
黃繼生站在隊列麵前,瞅著這群不知世事的十六七歲青年,眼睛裏有一種炯炯的光亮。
那年夏天,他們記住了同樣的口號,步伐,拉歌的詞,軍歌的調。有過一個黃繼生這樣的教官,在他們很想休息的時候還是讓站軍姿,很想吃飯的時候,還是讓訓練那些枯燥的轉身和跑步,很想放棄的時候,讓他們明白軍人沒有放棄的權力。
一些不明白的事情可能就在某次過高牆的時候,因為狠狠摔倒在地上,出了血,流了淚,還沒有人來拉扯一把之後明白了。
同時,他們記住了暗暗喜歡的初戀,記住了流汗的臉頰,累得氣喘籲籲,委屈卻不能說的臉紅;記住了創造過的那些美麗的畫麵,為青蔥的歲月點綴上浪漫的紀念……
“我沒見過像吳語漠這麼冷冰冰的女生。”
“我沒見過像姚鳳這麼……這麼難以形容的女生。”
胡吹風和嚴剛華坐在升旗台下,看著夜晚的八百米跑道,學校的夜晚很安靜,附近沒有幾縷人煙,高高的樓宇和閃著光亮的人家在無形間已經與他們沒有關係,而傾聽自己的也僅僅是背靠著背的那一個。
“第一天,我叫她幫我做作業,她什麼也沒說就答應了,我以為她是因為喜歡我;第二天,馬濤看見她幫了我,叫她也幫他,她什麼也沒說就答應了;第三天,我把我們幾個兄弟的作業都叫她幫忙抄,她依然什麼也沒說就答應了,我發現我錯了。我就不斷地想讓她幫忙做事情,想知道她到底能忍到什麼時候,她隻要說不我又能怎麼樣,可是她從來沒有。你不覺得奇怪嗎?”
“她討厭的事情還是會做,化學老師的作業每一次都是優秀;她不喜歡物理,還是拉著王老六問問題;她討厭過高牆,可是摔倒的時候還是爬起來重新來過;她也討厭軍訓,可是教官走的時候她哭得最厲害,鬧得最凶狠……我也覺得她奇怪。”
“她終於拒絕了要唱歌,可是還是冷冰冰的樣子。我想我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