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拂去他臉上殘雪,身子一下子僵住。
南宮鈺喘了口氣,低聲道:“紫竹?”
紫竹全身劇顫,一下子癱坐雪中。
南宮鈺掙紮道:“實在太巧……我……早該猜是你。”
紫竹忽然爬起,瘋了一般跌撞到已被雪蓋了一層的梁威屍首前,撕開他衣襟尋解藥,好容易翻到,竟灑了一地,再顫抖著連冰雪一把抓起,奔到南宮鈺身邊,流著淚,硬塞到他口中。
淚打在南宮鈺慘白的臉上。
南宮鈺啞聲道:“太晚了……紫竹,太晚了。”
紫竹手已通紅,捧住臉,泣喊道:“不!那是解藥!是我給他找的毒譜!我怎解不了毒?!”
南宮鈺已看不清她,隻覺一天大雪盡向身上壓來,好重。
他努力道:“你……是不是嫁進護花宮了?原來赫赫有名的……崔夫人,就是你。”
紫竹淚已成冰,臉上生疼,兀自自語道:“我不知會弄成這樣的,怎會是你?!怎麼可能?我隻想向龍少廷出氣的!”
南宮鈺咳著,苦澀道:“你也該向我出氣的……”
紫竹這才一省,憶起他那懦弱眼神,深夜,長街,冷冷一道小門,隔了一世,再不信愛情……
心中大慟,原該恨他的!
原該。
南宮鈺似是笑了笑,再無聲息。
紫竹枯坐,落了一身雪。
慘白。
猶記一樹杏花春日遊。
……南宮世家曲廊小榭。款款情思。
……自古以柳相留,不知我能否留得住紫竹姑娘?他曾在陽光下靦腆地道著。
純潔如無瑕碧玉般的歲月。淡淡互望。
……
終於掙紮著抱起南宮鈺,一腳深一腳淺地挪到荒涼原野,一刀一刀挖著已硬如鋼鐵的土。
立下木牌,為的是讓南宮世家早早迎他回去,他不適合獨處在這樣荒涼的境地,他屬於他的溫文繁華。
寂然回首,卻見龍少廷怔怔站在馬車邊,走上前,車中躺的是一個清秀少婦。
龍少廷將小苑輕輕放在少婦身邊,笑了笑,道:“小苑,娘不是在這兒嗎?快睡吧,爹在邊上陪你。”
紫竹心如刀絞,碎得無以彌補了,忽用力抱住他,泣道:“少爺,你看看我,我是紫竹啊!少爺!”
龍少廷木然回頭看著她,癡癡道:“別說話,會吵到她們的。”
紫竹哭喊道:“你心中不是隻有我的嗎?為什麼又對她們那麼好!南宮鈺娶妻生子了,你也是!你們為什麼都不要我?!”
她用力打著龍少廷,他卻毫無反應,紫竹終無力地停了手,搖搖晃晃後退著,含淚爆發出一聲尖叫,於大雪迷揚中飛奔而去。
龍少廷望著她漸隱入雪中的背影,忽在記憶中劃出一道清晰的畫痕,杏花含苞,少女青澀,有一雙純淨如水明眸,總低頭微笑。
他倚著馬車在冰天雪地靜靜坐下,直至全身為大雪覆蓋,再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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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江湖震動。
南宮世家哭迎回南宮鈺屍首,其妻袁氏病發身亡,隻留下孤兒小清。
神州鏢局土崩瓦解。
雲南杜家堡老夫人又喪長女,支持不住,含恨而終。
紫竹還強支持著去參加了鳳家婚宴,人前風姿綽約,八麵玲瓏,一回宮便栽倒在地。
昏迷一天一夜,恍恍醒來,三更月寒,崔可瑩伏在床頭睡著了。她才一翻身,他便醒了,隻緊緊握了她手,半晌才道:“以後再不準你一個人出去了。”
紫竹一下子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