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跟你講吧,我老婆先前在‘億科’馬總那定的房子泡湯了,昨天她去找馬總退定,人家公事公辦不給退,講白了還不是人頭不熟不拿我們當回事麼?否則象億科這樣財大氣粗的公司,還能正好就缺我們這10萬塊定金麼?手指頭縫裏隨便漏漏風的事情——結果,她退不成回來就跟我鬧上了,意思是講,房子為什麼泡湯啊?還不是因為阿伍不在了,錢收不回了——你看看,把責任全賴到我頭上了,你都不曉得這頭母獅子有多凶喲,實在受不了——當時我就在想,你趙鳴是千不該萬不該跟她講這件事情,現在我在家裏成罪人了。”
趙鳴聽到一半就明白他的目的了,直到他講完,才忍不住笑出聲來。笑裏有兩層含義,一是笑啟亮可真不是個好演員,求人辦個事還要東拉西扯、顛三倒四,拿別人都當白癡:二是笑他至今仍蒙在鼓裏,還在為區區10萬塊勞命奔波,殊不知真正的“大出血”正在後頭等著他呢。不過同時他也意識到,昨天橫豎還是沒能逃過袁靜的刁眼。
“嗬嗬,那我跟你認罪了,都是我的錯,好了吧?”
“光認罪肯定不行啊,解鈴還須係鈴人,你想辦法把我解救出來咯,講到這我問你,你跟那個馬總有沒有交情?”
“昏過去——想啥呢?怎麼可能——不過也巧,我昨天也去尋過那個老瓜三,跟你老婆一樣,也是去退房,結果呢,也一樣——沒退成。”
“你也是去退房?”
“是啊,我老爸定的。”
“哦——原來這樣啊——好,我的女人我自己搞定,不過有句話我要跟你講清楚,以後不許在我老婆麵前講我的事……”
說起袁靜對趙鳴的好感,那是由來已久,趙鳴心裏是門兒清的,隻不過表麵上一直裝傻。他對她唯一的興趣隻在於她手裏掌管的那塊業務,所以平日盡可能避免與她單獨交往,隻在有家眷出席的朋友聚會場合裏與她走得近些,講的也不過都是些場麵上的話,不太情願給她多餘的曖昧。即使找她幫忙,也謹慎地挑些中性的甜言蜜語來說。可無奈她能力有限,業務上很難僭越。記得那次電話裏跟她提起此事,隻不過是用來刺激她神經的一個玩笑。想讓她明白,她是專門做貸款的(隻不過分類不同),但在貸款方麵,她老公卻要比她夠意思、有魄力得多。後來袁靜還真為他辦下了一筆業務,但多半不是因為被激將,而是實在不忍再令他失望。
虛弱疲憊的美鵑沒有如啟亮所願馬不停蹄出門辦事,而是上床休息了。剛才甄伍問了她三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趙鳴找過你麼?”
“沒有啊,我跟他從來沒有聯絡的。”
“他爸爸你認得麼?”
“他爸爸?我怎麼可能認識他爸爸?”
“他跟格格的關係你清楚麼?”
“趙鳴?和——格格?他們能有什麼關係啊?怎麼了?”
“哦——沒什麼,我隨便問問,你去睡會吧,晚飯時我叫醒你。”
甄伍麵帶無所謂的笑,目中與嘴角卻燃著妒火……
裴思格也深知甄伍不可能那麼輕易原諒她,尤其不可能原諒她與趙鳴這層不清不楚的關係,他畢竟與趙鳴不同,對她是真心付出,怎容得下情人背後還藏著個情人?何況那人還是他多年的鐵哥們。自她離開甄伍家的那一刻,心裏便打定主意,這回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助紂為虐了,聽甄伍的話,旗幟鮮明站在他這一邊。
裴思格剛回到家,就接到了趙鳴的電話。
“跟阿伍攤牌了?”
裴思格不耐煩道:“有那麼快麼?人家現在不還沒拿到錢麼?”
“怪事,那你昨天從早到晚都去了哪裏?”
“我不是每件事情都要向你彙報吧?”不過她轉念一想,還是怕惹火了他,緩了緩語調改口道:“去了一個姐妹家裏,正籌備結婚的事,我去幫幫她忙,順便陪了她一晚,今早才回來。”謊話張口就來,大腦都不必過。
“你確定?”
“確定!”
趙鳴掛了電話,幾秒鍾後,裴思格收到他發來的一條彩信,點開一看,當下寒毛卓豎——那是一張她依偎在甄伍懷裏熟睡的照片。
裴思格雙手顫抖著回了一條:“你跟蹤我?你究竟想幹什麼?”
對方複:“我相信他已經曉得我的意思了,你別站錯了隊,跟我耍滑頭,你的下場會很慘。”
裴思格沒再回複他,按照昨晚甄伍的計劃,一切都要等明天見了麵,拿到他所說的那樣神秘東西之後才能告訴趙鳴。可現在計劃有變,必須立即通知甄伍。她忙去撥甄伍的手機,關機。一時又不敢冒然打他家電話,隻能在恐懼中等待……
對於甄伍、邵啟亮、趙鳴、裴思格來說,這是個不約而同的難眠之夜。四顆絕頂聰明的腦袋,擦枕冥想,分別陷於各自設計的虛幻場景中,輾轉騰挪,演練攻防,全力應對著不同的局……
第二天,這是甄伍名正言順的“死亡日”,他隆重地早早起床,難般為自己和妻子做了一頓糟糕的早餐——煎糊了的雞蛋,沒有奶酪的三明治,苦過了頭的咖啡。
美鵑習慣性地拉開窗簾,卻被遠處那幢破樓裏射來的一道利光刺了眼睛。她以為已經有人在做炸樓前的準備了,沒有特別留意,隻低聲自言自語道:“不是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炸吧?幸虧家裏還沒有小孩。”
送美鵑出門後,甄伍打電話給啟亮:“美鵑去公安局了,賠付應該不成問題了,但現在有個天大的麻煩……”
甄伍將趙鳴借機勒索他們倆的來龍去脈一股腦全告訴了他,驚得電話那頭的啟亮啞然無語,甄伍“喂”了好一陣,他才回過神來接話。
“那——怎麼辦?”
“還沒到認輸的時候,跟他賭一局!”
“怎麼賭?我們手裏一點籌碼也沒有。”
“籌碼是要靠自己爭取的——你先別問太多,我記得你跟我講過,你手裏有一板解酒藥,就是去年電視新聞裏曝光的那種,好象是福建一家地下製藥廠造的——”
“啊?阿伍啊——你可千萬別亂來啊,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啟亮的情緒如過山車一般,被眼前的人和事折騰得快要精神崩潰了。
“你先別緊張啊,先跟我講講那藥。”甄伍仍舊冷靜,語氣愈輕鬆就愈顯得冷酷異常。
“有什麼好講的?新聞你不都看過麼?裏麵的成份我確實研究過,可跟你講了你也聽不懂啊。”
“我對藥理沒興趣,你隻要告訴我用法和症狀,我印象中隻有喝啤酒到一定的量才會出事。”
“是的,隻對啤酒有用,假如酒前一個小時內服下,1000毫升以上啤酒下肚就會有強烈的反應,先是腸胃絞痛,上吐下泄,半小時後會導致胃穿孔,此時送醫院也救不回來了,那幾起命案幾乎都是這樣。”
“好!你馬上出來一趟,帶上那板藥,快!”
“絕對不行!”啟亮壓低嗓音,沙啞地嘶吼:“你他媽找死不要拉上我!我被你這隻赤佬拖到今天四麵楚歌的境地已經夠慘了,你不要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