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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永安鎮是小地方,抽獎活動的主辦方辦事效率出奇的高,我們的領獎手續不到一個小時就辦好了,主持人扯下掛在麵包車上的大紅花,拍拍車門宣布獎品是我們的啦。
更出乎意料的是,我竟然會開車!
失憶以後我沒在身上找到駕照,但是坐到駕駛座上,打燃火,慢抬離合快換擋,車平平穩穩地駛上了路,一切就像吃飯喝水那麼自然。
既然自己有車開,那還等什麼長途客車,找準去長沙的路,放好行李,我和牛耿踏上了回家和討債的最後一段路。
出了永安鎮,車開在一條鄉道上,午後的太陽斜掛在路旁白樺樹的枝頭,陽光照進車裏,南方的暖意引人迷醉。
開了有兩三個小時,麵包車穿過原野,穿過山間野道,上了高速路,又下到一條窄小的鄉道,車裏的溫度慢慢升高,昨晚差不多一夜未眠的我不免頭昏腦沉。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牛耿找各種話題和我扯了一路,這下見我哈欠連連,困得都要握不住方向盤了,忽然道:“老板,要不我來開吧。”
“你有駕照嗎?”我撐著眼皮瞥了他一眼。
“我在老家開過幾年拖拉機,”牛耿避重就輕地回道。
我想都不想就回絕道:“那不行!”
“為什麼?”牛耿急了。
“開拖拉機跟開機動車能一樣嗎?”我說,“你來開的話我們永遠到不了。”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牛耿擺出不服氣的樣子。
他終於有點自知之明了,我鄭重地點點頭,道:“對。”
“為什麼?”又來了,牛耿又開始鑽牛角尖。
我知道跟他沒法糾纏清楚,幹脆不理他,自顧自地開我的車。困意不受控製的一陣陣泛上來,我又連打幾個哈欠。
“你看啊,”牛耿掰著手指,開始算道,“第一,前麵隻有一條路,咱不會走錯的,第二,你昨天晚上沒睡好,我睡好了,我開車肯定比你精神,第三,嗯,這第三……”
“接著數啊,第三第四第五。”我揉了揉眼角的淚水,把車速減慢,疲勞駕駛開太快容易出事故。
“第三,你看你這樣開很不安全,會出問題的!”
牛耿說的沒錯,疲勞駕駛確實危險,但是最關鍵的是,牛耿說會出問題,我心裏立馬想起因為下大雪而返航的飛機,因為塌方而停在半路的火車,因為撞了牆而死火的客車。他那張嘴儼然就是個詛咒之源。
我轉了轉方向盤,把麵包車停在路邊。
牛耿坐到方向盤前麵的時候他興奮得直搓雙手,“太好了,我早就想開車了。”
他低下頭去扭打火鑰匙,扭了半天都打不燃。
“車壞了,咱們趕緊回去找他們換,”他義憤填膺,“居然拿假貨糊弄咱們。”
“你鑰匙扭反了大哥。”我坐在副駕駛座上無奈地道。讓牛耿開車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換了個方向,引擎才得以順利發動,牛耿前三次抬離合都抬熄火了,到第四次才終於讓車跑起來,可是車在直路上跑得搖搖晃晃,他始終把握不好轉方向盤的力度。
“把住了把住了,”眼看車頭就要撞上樹,我急得大叫,“看路,你行不行啊你。”
“行的,你別緊張,你咋比我還緊張,”牛耿自信滿滿地說,“我開拖拉機都開多少年了,沒事兒。”
“那你能先把手刹鬆了嗎?”
“這玩意兒原來是要扳下去的啊,我說這麼個把手擋在這兒礙手礙腳的。”牛耿拉下手刹,車速立馬快起來。
“你慢點,發動機轉速高了,踩離合提檔知道不?”得虧這條偏僻的鄉道上沒車也沒人,不然早出事故了。
牛耿的司機生涯前二十分鍾是極其失敗的,好在在我的指導下,他慢慢摸索到開車的感覺,隻是有時候遇到急彎,他一緊張就愛打錯方向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