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最痛苦的事:你明明知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純淨,所有的純淨裏都是帶著糟粕的,你清醒地意識到這點,你不想看,不想問,然而現實卻逼著你聽,逼著你看,逼著你直視溫情脈脈背後的殘忍,無路可退,無處可避,真實就像一把鈍刀,鈍鈍地割著你,鮮血淋漓,痛不欲生,直到你麻木,直到你世故。

他的話像一把尖刀直直地刺過來,她轉身看著他,他的神色依舊寡淡,微抿的唇帶著一如既往的涼薄,眼神淡淡然然地望著她,好似在敘述一件很尋常的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說道:“這話是你說的,你說出來了,可見你是知道的,可你偏偏不接受。”

他走向前,靠近她,手指落在她的胸口,“我早說過,你這兒太弱小,所以你連直視真實的勇氣都沒有。屋裏的你鬥誌激昂,可走到宅子外的你,發現最需要幫助的人卻被忽視,你發現,這世上沒聖人,我們習慣性的按照遠近親疏謀取利益……”

她捂上耳朵,搖著頭,道:“你不要說了……”

“為什麼不要說?你害怕嗎?”

他拉下她的手,“世上從來沒有活著的聖人,隻有被捧上神壇的聖人!楊滿月,你知道的,隻是你不想去看!”

他鬆開她的手,揉揉了她的腦袋,道:“強大自己,才可能詮釋公平。”

“大叔……”

她摸上他的手,靠進了他懷裏,低低道:“貧窮無權是罪嗎?”

“是罪。”

他回答地幹脆,“你弱小就給了人犯罪的理由,這就是罪過。”

“天賦人權……”

她喃喃著,忽然苦笑了一聲,自己是真喝多了。

這是現實世界啊!

不是文藝作品!

誠如小燕子那樣大搞公平的事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與腦殘無異,自己不是早該接受這一點了麼?

那麼現在看到大伯父沒公平安排族人的去向她又失望什麼?

大伯父隻是做了一個普通人都會做的事,她也知要用自己親近的人,都是凡俗,她又憤慨什麼?

苦笑如煙飄過嘴角,大叔說得對,隻要自己再強大一些就能重新詮釋公平了。

隻要自己再努力一點點,就可以讓所有的族人都過上好日子。

她不是聖人,她不想做偉大,她隻是單純得見不得人受苦,那樣會讓她聯想到自身,會難受,會痛苦。

臉埋在他的胸口,雙手環在他腰間,聽著他的心跳,她忽然感到一陣安心。

有種說不出的東西縈繞在心間,那規律的心跳聲好似帶著某種魔力一般,讓她安靜下來。

他也抱著她,二人都靜靜的,誰都沒說話,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寒風過,她下意識地往他懷裏鑽了鑽,他微微側身,將她更用力地抱緊,低低道:“冷?”

她抽出手踮腳貼他臉上,眨巴著眼睛道:“有點冷呢……”

許是喝了點酒,她變得格外真實,以往她的撒嬌都帶著掩飾,可現在卻是讓他感受真切,他喜歡她這樣,在他麵前,他不覺她還需要偽裝什麼。

抓過她的小手握在手裏,哈了一口氣,包在手心裏搓弄著,“怕冷也不穿個鬥篷。”

口氣淡淡的,可卻是帶著責備,“女兒家哪裏受得寒?”

“你怎麼對女兒家的事這麼清楚?”

她口氣有些酸溜溜的。

腦門上被他點了一下,“鬼心眼不是一般多。”

說著便又收回手,繼續哈氣搓手,嘴裏還道:“說句難聽的,你這就是矯情,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想問什麼便問什麼,想要什麼拿來便是,我看你對別人也是直來直去的,怎麼到了我這兒你就扭扭捏捏,端得是不痛快?”

她紅了臉,心思被揭穿了,可隨即又嘟嘴,道:“我哪裏矯情了?我,我這是害羞……”

“噗!”

他被她逗樂了,將那微涼的小手放進自己衣襟,將她抱進懷裏,“還冷麼?”

“你剛笑什麼?”

她不理會他的問題,“怎麼覺你那笑聲別有深意?”

“你說呢?”

他捏住她的臉蛋,見她想把手拿出來,便按住道:“捂一會兒。”

頓了頓又道:“我跟你這樣,你用得著再害羞?”

“我,我哪裏有跟你怎麼樣?”

她瞪大眼,臉不自覺地紅了。

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哪裏能不臉紅。

真是的,她可沒撒謊,就是麵對他心跳加速,容易害羞,還愛矯情,她也知不好,可就是控製不住嘛!

“沒有麼?”

他彎腰,曖|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呼吸噴灑在她臉上,癢癢的,傳達到心底,也是癢癢的,讓她腳下有些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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