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癡男愛女心(1 / 2)

若是評價一下今年留春宴上發生的事,那麼最多疑問和驚喜的自然是千裏;最鎮定的那就是欽原了;最氣憤的算是朱厭,誰讓她被兒子親自拆台呢;沮吳嘛,就勉強算個最出乎意料吧。

當然了最有眼福的就是各位到場的仙客了。大家都在拚命猜測著這事情追根究底到底是怎樣的,又沒人敢兀自出聲,一時之間,連竊竊私語聲都聽不見了,隻看見四位主角以一個奇怪的陣型,四方對峙著,不是互相都是敵是友。

千裏壓壓嗓子,盡量讓自己的發聲顯得穩重些,也許就能使她的話更加可信。千裏抱著琵琶向前緩緩踏出一步,眾仙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千裏平視著前方,穩穩開口:“三師兄說的沒錯,昨天我在練習曲子的時候碰到了三師兄,我們聊了聊怎樣才能使曲子更加動人,我提議到最後把琴弦弄斷,更有殘破之美,可不料今日見到眾位神君小仙有些緊張,一時失了手,割傷了手指,掃了諸位的興,還請眾仙責罰。”千裏這段話說的既包含小女兒的情態又有明事理的歉意,再加上貌美動人,早就把眾仙看的沒了惱意。

千裏話畢,隨即抱著琵琶屈膝行禮,遲遲不起。眾仙似乎一時沒了主心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是眼中並無苛刻之意。過了片刻,崇恩聖帝率先站起來打圓場,闊步走到中間,寬厚的衝著千裏說:“沒大礙的,你年紀尚輕,一時緊張也是情有可原,下去吧。”

千裏聞聲心裏先大大鬆了一口氣,可麵上一點都不露像,依舊沉穩道:“謝聖帝。”隨後後退幾步衝著後殿走去,與沮吳的擦肩而過都沒有說話。沮吳向來冷淡慣了倒是也沒什麼感覺,千裏心中卻無端泛起一絲空蕩蕩。

欽原朗聲笑道:“那就繼續宴會,下一個徒兒上來吧。不知六波夫人,意下如何?”欽原向前傾著身子,臉隻離朱厭的臉隔著一丈,曖昧得很,可眼睛卻是直直盯著朱厭。欽原本是極其俊朗,一頭的銀發更襯容色,可惜這些別人看起來極好的東西,怕是在朱厭眼裏都是可恨的吧。

朱厭癡了半晌無話可說,欽原卻忽然起身不再理她,繞過她奔著自己的位子去了,末了還添了一句:“夫人,莫要擋著台子啊。”

朱厭默默僵直了脊背,退回了自己的座位。表情依舊天衣無縫,隻是右手秀拳悄然攥緊了。

沮吳反握著劍走到台子中間,開始舞起劍來。本來剛剛經過一場不愉快,眾仙就無心看什麼表演,但是顧忌著沮吳的身份,隻好都硬著頭皮勉強瞧著他。不料待沮吳出了第一式,眾仙便紛紛屏氣凝神地沉醉進了這番表演,除了“嚓嚓”的劍鋒劃過空氣的聲音,再無雜聲。所謂舞劍,本應關鍵在舞,以花哨為主,招式為輔。可沮吳的舞劍卻是恰恰相反,不太像是舞劍,反倒像是練習劍法,招招淩厲,恐怕此時闖入大殿一半個賊人也能被沮吳的表演所擒吧。

千裏在後殿幾乎看呆了,半張著口,稍稍歪著頭,就像中曲崖中的子民,花鹿精的女兒一般是個癡兒,整日就知道歪著頭流口水。當然這種想法是很不講道義的,所以千裏並沒有想到這裏,而是心心念念都在沮吳身上,完全顧不得大殿裏有雙鬱鬱的眼睛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就像自己盯著沮吳一般。

欽原這三千年來一直坐著仙界最清逸的神君,身居高位,不聞世事,每日飲酒賞景,不與漆吳山外的仙人接觸。可是泑亭的一麵之緣,把所有都改變了。他隻想保護她,就是隻想保護她而已……

沮吳舞完,雙手抱拳在胸弓了弓身子,一語不發的轉身回了後殿。

眾仙有些不滿,雖說是六波帝君的兒子,可諸位畢竟都是叱吒一方的帝君啊,怎能恕這垂髫小兒如此放肆,一時之間客席上議論紛紛,朱厭忙出來為愛子打圓場,欽原頓時覺得沒有滋味,悄然離去。

而千裏瞧著沮吳朝著自己的方向走過來,也沒怎麼多想,畢竟這是回桃李廊的唯一路徑,隻不過是自己恰好站在這裏而已,於是千裏像往常一樣望著沮吳,點頭笑讚:“三師兄好劍法。”雖然本就沒抱幻想沮吳能同樣微笑著衝自己回禮,但好歹能像往日一樣點一下頭也好,可沮吳沒有,他什麼都沒有做,就像完全沒看見千裏一樣,腳步快得似乎什麼都無法羈絆住他,千裏怔了一怔,在空無一人的後殿中,送給了自己一個輕輕微笑,然後默然垂下了頭。

晚宴上,六波帝君召了眾位愛徒一起慶祝,朱厭沒有來過,不過大家也都習慣了,本來師傅和師母平日裏都不常在一起,隻是沮吳的缺席讓大家很是意外。沮吳本就是十分尊敬他的父親兼師傅,一言一行從無怠慢,雖說略顯生疏,倒也無傷大雅,可今日沮吳沒來參加晚宴都沒和六波帝君知會一聲,實在令諸位同門感到十分詫異。

六波帝君皺了皺眉,但隨即又舒展神情,溫和道:“沒關係,沮吳定是有些要是耽誤了,不必理他,咱們且樂咱們的。”六波帝君拿起酒杯遙遙一舉,先飲助興。眾位弟子也緊著舉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