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肖快不行了。醫生把他兒子叫到病房外邊,小聲告訴他準備後事。
小肖的聽了很難過,沒想到老爸這麼快。老爸這一生也太不易了,六三年進疆,在市機關幹了三十多年,最後連個正科待遇也沒弄上,這就走了。跟他一起進機關的人,副市長、部長、這委那委的,都當完了,媽的,也太欺負老實人了,不就是因為老爸嘴直嘛。
小肖聽了醫生的話,要為老爸著手忙一些後事。老肖卻不讓他離開身邊,叫他啥都不用張羅。啥樣來,啥樣去,臨了一著,啥名堂都不要做。人,本來就是土裏冒出來的一根草,枯了還歸土,自然規律。
說是這麼說,但有些事,活人偏要做給活人看。小肖去把一些東西買回來,又悄悄到醫院小殯儀館裏,布置靈堂。把老肖三十來歲拍的那張標準像,放大,披上黑紗,放在靈堂中央。自己先替老爸寫了一段悼詞。到廣播站請朋友灌到帶子上。按追悼會的常規儀式,把議程一項一項灌到帶子上,到時候用起來方便。
第二天夜裏,老肖咽氣。
小肖把噩耗通知老肖單位。老肖單位就在小黑板出卜告:
肖子寧同誌因長期患病,醫治無效,於2002年3月18日淩晨4時30分,在市人民醫院逝世。享年五十八歲。欲前往吊唁的親朋友好,今明兩天一並進行。特此。
老肖在世時,雖說嘴直了些,但在機關人緣還不錯。看到卜告的人,都能抽點空,到醫院去看他最後一眼。市上有關領導分不開身,就讓市組織部的領導一並致哀。
追悼會如期進行。靈堂裏莊嚴肅穆。
大家心情既悲切又納悶,這麼大的場麵,前麵也沒有話筒,也看不到主持人。大夥正東張西望時,忽聽旁邊的喇叭裏說起話來:
追悼肖子寧同誌大會現在開始。請全體起立,奏哀樂。
哀樂奏完,喇叭又說:致悼詞。
接著就是廣播員十分標準的普通話,敘述了老肖同誌革命的一生。
悼詞念完,喇叭最後說:向遺體告別。在組織領導同誌的帶領下,大家繞遣體一周。追悼會結束時,組織部領導上來和死者家屬一一握手。對小肖說:“今天,你爸的追悼會,實際上是按處級開的。”
“對得起他就行了。”小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