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
趙旗同誌:
你3月26日來信,我仔細看了兩遍,覺得你思考得比較成熟,而且對兩個題目的設想(含現有的成果)也很具體,這些都很好。
我再三斟酌,覺得你的博士論文寫心學與禪學比較好,可以寫出新意來。不過,你如有時間,可以查一下,日本學者在這方麵的研究有什麼成果。日本學者一般都屬於考據之類,將曆史與哲學融彙起來並不多。
你說搞第一個題目,主要有兩點“疑慮”。第一,陸、王二人的佛學經曆都比較短暫。這不能僅從他們二人的年譜來看,而要從時代來看。禪學,擴大言之,還有其他佛教宗派,從唐到宋,再到明代,已經成為中國文化的一種新的積澱,影響很大。時代思潮的影響,加上朱學的煩瑣,盡管陸、王二人的佛學經曆不長,但影響卻是很深的。這個影響主要是在思維方式上。第二,禪學語錄、燈錄極多,確實是“文獻浩如煙海”,但是禪學的主要思維方式是什麼?對陸、王影響最深的是什麼?抓住最主要的,並不需要在資料的海洋中遊泳。
第二個題目,西周禮樂文化,以往做的人太多了,要做出新意可能不太容易。
你再想一想。從你信上看,你對第一個題目想得更加深入一些。
你如有時間,可以拜訪龔傑老師,就第一個問題請他給你一些指導。龔傑老師對佛學是很有研究的。
你再想想。如有問題,請再來信。今年暑假前,博士論文題目應確定下來。
此祝
進步
張豈之
1998.3.31.
第二封
趙旗同誌:
你的《心學與禪學》論文提要我看了,覺得不錯。你完全可以根據你自己的意思去寫,不要有顧慮。我隻提三點要求:1.寫出來,使人(專業工作者)能夠看懂,不要變成一堆名詞的堆積,使人看了不知是怎麼一回事;2.要有一定材料作為觀點的論證,不要推論;3.請注意朱熹,他在儒、佛、道的融彙上最有貢獻。這個貢獻比之張載要大得多。他用幾十年的時間來做《四書集注》,使他的思想既有儒家經典的依據,又有求學由淺入深的層次;把佛(含禪宗)道的精神經過改造,納入儒家的思想框架,從而在某些方麵對漢代儒學作了很大的改造。總之,你的論文千萬不要抽象得隻剩下幾個名詞,或者在範疇上作“不可(不能)證明”的論述。
請你多和方光華老師商量。必要時,可向龔傑老師請教。在動筆前,請看看胡適的學術論文,他有時也談中國哲學史的問題,他的思維邏輯和文字表述有許多值得我們參考、學習的地方。以上意見供你參考。
此祝
近好
張豈之
1998.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