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威是坐在椅子上被人抬著回去的。宮裏的規矩就是這樣,內宮不能留宿男子,皇子也不行。受了傷不能行動,可以抬出去。這不揚威就半躺半坐在皇後娘娘特批的兩根木棍穿過的一個小木椅子上,兩個內宮服侍的太監抬著回他自己的居住之所。在內宮這算是至高無上的禮遇了,要不是宛容娘娘求告到皇後娘娘那裏,他一個小小的郡王原本是沒有如此待遇的。
楊威這時心亂的很,完全沒有了來時一路免費觀景的興致。當他稀裏糊塗的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雖然知道不久之後即將發生的巨變,可是了解曆史走勢的他,當知道自己竟老鬼附體在了康王趙構身上,就知道自己在江南還有大把的時間,眼前雖然無能為力但心裏並沒有太多的擔憂,自己早晚能成為主角。大不了到時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覺的巨大優勢,總不會吃了大虧。這一點他還是有信心的
可是現如今身邊這些活生生的人啊!可都是真心實意關心愛護自己的。那個乖巧可愛又有點精靈古怪的小柔福。還有這個對自己疼愛到無以複加的有些古板的珊瑚嬤嬤。就拿今天第一次見麵的這個婉容娘娘來說吧,雖然人家的出發點是愛護自己的兒子,自己鳩占鵲巢,平白收獲到一份最真誠無私的母愛。可是誰能說這個女人善良是虛偽的?眼神和做派透漏出的弱勢是真的因為在這個皇宮中的品級、地位的低下,想更多的給予兒子卻無能為力。絕不是來博取別人關懷的。而且她身上的那種與生俱來的古典美的氣質還讓楊威在某一瞬間像個毛頭小子深深的沉迷於其中。讓這些人在山河破碎之中,體會家破人亡之痛,楊威心情慘淡,不敢再往下想了。
可是現在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雖說自己現在是個王爺,可是不用腦子都能想明白這個王爺比狗大不了多少,現在甚至連皇宮的門都出不去,還遑論其他。可是自己又怎能坐視不管見死不救。要知道那幫子金國人可是專門不做人事的。
想到這裏,楊威又記起原來的曆史課上的困惑了。這幫子大金國的皇上也好、王爺也好、兵馬大元帥也好,他們攻下北宋,似乎就沒什麼領土意識,這幫子大金國的精英們,一句南人孱弱,不可用!就算了。然後就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汴梁的繁華。隻是帶著搶來的北宋皇宮和民間百姓的金銀財寶和年輕貌美的女子回老家了,再有就是他們日常需要的懂技術的工匠和青壯全部裹挾而去。偏偏卻把從價值上來說,最最重要的北宋的花花江山當破抹布似的就給甩了。隨便從漢人裏麵挑出個人,告訴他我們走了,隻要你每年給夠我的保護銀子,你就在這當皇帝吧。合著這幫子流氓就是為金子和女人跑這麼老遠來耍流氓來了。引無數英雄竟折腰這事,和他們沒球毛關係!他們的存在就是破壞,“建設”這個字眼就根本沒有在他們的腦海裏存在過。他們大老遠騎著馬掄著片刀跑過來就是因為你太富,他們是來均貧富的,順帶著改良族群的遺傳基因。別的就沒有了。什麼政治理念、道德價值、人文觀點、哲學角度、普世的價值觀,統統沒有。就是一句因為你不夠強大,所以,你,就是我的菜。我,就是劫道的。這純流氓的想法,倒比後世來的簡潔樸素得多!一點都不來虛的!
問題出來了;如果自己的能力不足以保護好這些人,那能把這些人全帶到江南嗎?退一萬步說;自己身邊的、自己關心的、愛自己的、自己愛的這些人在大變之前自己全部能把他(她)們安全帶走,那還有那些幾十萬上百萬的無辜的人,也都全能帶走嗎!自己不是活神仙,來這沒人和自己商量過!自己來這兒之前,也隻是個普通人好不好!
楊威老神神在在的做在被人抬著一搖一晃的椅子上神遊天外,卻沒有注意到珊瑚嬤嬤用探究的眼神不時的看向自己。卻原來,那個婉容娘娘在他午睡之時與珊瑚嬤嬤也有一番私密對話。婉容娘娘有感於在臥房裏母子之間的對話,並一句不漏的告訴了珊瑚嬤嬤。又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這個最信任的嬤嬤。原來這次母子相見這個孩子的轉變之大,讓婉容娘娘覺得這孩子和以前的表現孑然不同。這個孩子自從能夠呀呀學語之時,就比同齡的孩子顯得遲鈍木訥。四歲束發就學時也是有些許愚鈍。所幸這個孩子倒是聽話,別人讓做啥就做啥。再加上自己有一股子憨勁,背書這種事別人一兩遍或三五遍就能熟記,這孩子記得慢,能一口氣背上一兩個時辰。第二天教授檢查的時候,居然也能過關。可是孩子的眉目之間依然是少了幾分小孩子的靈動之色。不過在這個婉容娘娘和珊瑚嬤嬤兩人合理的教導下,這孩子知道了聽不懂的話或看不懂的事不說不問或少說少問,居然讓別人覺得這孩子是少年老成,再加上這孩子從小就喜歡耍槍弄棒身子骨發育得比同齡孩子早,不言不語的站在同齡的孩子身邊,更顯的穩重厚道。得到先生的這個評語,本以讓這兩個深知內情的女人喜出望外了,卻不想這孩子病了一場之後,放佛靈竅盡開。婉容娘娘對珊瑚嬤嬤說起兒子對她講的那些體貼安慰的話,兩女人把孩子這幾天的表現仔細琢麽推敲,最終確定這孩子是真的開了竅了,二個人不由得悲喜交集。這些年的苦心總於受到了老天的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