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看著楊威眼神中流落出迫切的光芒,這胖子就是不能聽到和錢有關係的聲音,楊威很確定,幼年時的遭遇,會對人的成年以後的行為造成嚴重的影響。楊威也沒有在難為這胖子,隨手從懷裏掏出來幾張紙,這是昨晚楊威在抄西遊記的同時,畫的馬車的結構圖,內飾部分做了適度的誇張,楊威很有信心,無論是這十七至十八世紀流行的西洋馬車,還是自己從中學時代就迷上漫畫練就的素描的童子功。胖子看著手中幾副手繪的紙張,一雙小綠豆眼不停地急速的眨著,突然嘴裏冒出來一句話;“這用牛也能拉的。”楊威笑著看了他一眼,跟了一句說;“這麼漂亮的馬車,如果用那一步三搖的犍牛駕車,可是差著點意思。”其實昨天聽了胖子的那句缺工匠去禁軍大營招的那句話,楊威就打定主意做點什麼。楊威本意就是學後世的某軍事強國的做法,把一部分不是很重要又不可豁缺的領域交給民間資本的做法,宋朝缺馬楊威在後世的史書上就不指看到一二次,現在設身處地的人到此間,繁華的汴梁城,居然滿大街跑的都是牛車,別說馬了,連騾子也見不到幾頭,楊威實在是不敢想,在這冷兵器的時代,全靠步兵甩著兩條腿就能追上北方少數民族的馬背上的健兒,這不科學。楊威想嚐試一下市場機製的杠杆原理,買方需要這個最強悍的理由,在這大宋是不是還能依然具有無敵的力量。如果能夠做成,即使軍隊方麵暫時不能得到明顯的改善,但能把大宋的馬匹交易搞活,民間養馬的風氣一旦能夠養成,這巨大的潛力深藏在民間,到戰火來的那一天,即使還是打不贏,跑也能跑的更快一些。楊威認為哪怕是自己一廂情願,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他卻不知道對麵的胖子此時卻是心思轉的如同走馬燈一般。要說起來這也實在是不怪胖子,這大宋的馬政,實在不是楊威看到的表麵上那麼簡單,這馬政可以說是自有大宋朝以來,就沒正確過一天不是國策失誤,就是執政之人失誤。總之就是,大家都想幹好,就沒人做明白過。這胖子聽楊威講這馬車一事,原本是出於迫切發財的想法,可他是多聰明的人,怎會聽不出來楊威話裏的意思,是要針對這拉車的馬匹一事。雖然胖子不知道楊威具體想要走到那一步,但幼時的經曆告訴他這趟渾水是沾也不能沾的。剛剛他甚至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是不是楊威這時故意給他挖坑,念頭轉了幾轉,胖子才失笑的覺得自己是有些過於敏感。自己這是把這孩子當成了旗鼓相當的對手了,卻忘了他隻有十來歲的這一真實的年齡,再聰明的孩子也是孩子,他怎麼能知道那麼多的時弊,卻不會是有心來對付自己。想到這胖子又看了一眼楊威,卻不願掃了他的興致。說道;“此事卻是繁瑣,其中既有經濟之道,還有朝廷的施政國策,這實不是你我兄弟幾句話就能說清道明的。不如這樣,待午時工匠們祭祀完畢,為兄與兄弟引薦一人,此人實是為兄的良師益友,兄弟也不妨與此人一見,相信定會受益良多。”楊威知道想要做馬匹經營一事真是千頭萬緒,原也沒想著胖子會一口應承,本是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想要鼓動著胖子和自己一起去經曆這千難萬難,卻沒想到過這胖子會如此正經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楊威也很是好奇這胖子口中的良師益友到底是何方神聖,要知道,這些時日與這胖子相處,楊威可是對這死胖子了解的很了,別看他整天一張胖臉上都是掛著笑,這胖子的心機深沉著呢,一般人可真的不會入他的法眼。胖子也看出他的好奇,胖臉上的神色極嚴肅又帶著些許的悲傷說道;“賢弟有所不知,此人姓吳,名吳敦,號林源,是對我王府恩重如山的陳老大人的入室弟子。當初與他相交,隻是因他屢次科場不順,這其中與哥哥的王府也不無相幹,看著陳老大人的情麵,看是否能相幫一二。誰知與此人相交之後,才知此人心胸豁達,性情如同皎月。更是難得的此人見識極博,哥哥心中這點小見識,在人家實是不足一曬。說來也怪,這人書讀多了,形形色色。此人卻是對功名極其淡漠,混跡於市井之中,但卻最喜歡常做道士打扮,常常是四海雲遊不見蹤跡。算他還算念記王府與他師門之情,回京之時還是有些走動。此人今年入夏之際正好受他兄長要求回京待考,此時也正在這茶水巷裏的鋪麵與人相幫,一會我們這裏完事之後,兄弟不妨與他見上一麵,這馬匹經營一事,你我也不妨聽聽他的見解。”楊威聽完他的這一番話,心中卻是好奇之意大盛。與這胖子交往時日雖然不長,楊威卻對他的狀況多少了解一些。他口中的陳大人,自然就是為他回京與皇上仗義執言的陳侍郎陳老大人,這胖子是回來了,那陳老大人卻給皇帝攆出了京城,現在還不知生死。胖子感念老大人恩德,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這老大人的學生,讓楊威聽著卻像是傳奇故事。混跡於市井,遊戲於紅塵,怎麼聽著都像是小說中的風塵奇人,卻真是勾起了楊威的好奇心,楊威也真的想見見這位當世的高人,聽他說說對自己這把戰爭的潛力藏於民間這一舉動的見解。楊威倒是挺向往的。胖子見楊威聽納了自己的意見,也是覺得輕鬆了許多。笑著問楊威;“方才在巷子裏見到你身邊的那個內侍正往出走,也沒來得及問他何事,隻說是兄弟讓他去市上采買,卻不知又是短缺了何物,可是午時祭拜時用得的?”楊威突然醒悟過來,還是忘了一事。這午時祭拜完,自己這作東家的,是否應該酬謝一下匠人們。楊威把此事對胖子一講,胖子連聲的埋怨楊威大意,如此重要的事情怎麼會忘記。要知道那匠人們可不會想是你忘了,定會認為是王爺東家小氣,薄待遇他,心中生怨事小,咱們皇族的麵子可就丟到南海去了。楊威看著他咋咋呼呼的,心裏雖不認可到也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胖子又吩咐從人去外麵的酒樓訂了四桌席麵,午時祭拜結束與匠人及家眷們享用。這胖子做事還是很漂亮,楊威這麼認為。楊威和胖子坐在這蔡記老鋪的精舍之中。這時已是過了午時,祭拜結束,二人就是在這精舍之中用的飯食,楊威不是很挑剔夥食之人,但不得不承認,這裏的飯食比起宮中的隻強不差。可這裏還隻是經營茶葉的茶樓,用胖子的話說,隻是菜式比較精致,其它倒也尋常。楊威很是氣憤,沒理由皇宮裏的廚娘會比外麵的差,回去倒是要好好的問問,自己雖然不挑食,但也不能老是糊弄啊,畢竟現在自己還是長身體的時候,這算是怎麼回事,天天不是羊肉,就是煮菜,自己還以為這宋朝就沒炒鍋炒菜呢。他卻不知,這趙氏皇族,對於皇子雖說不算是厚待,但各項待遇卻也是很優厚了。隻是幼年皇子再宮中的夥食都是以儉樸為主,以致成年皇子出宮單獨開府之後,都以宮中日子清苦。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教育吧。此時楊威與胖子吃飽喝足,嘴裏咬著撥牙棍,舉目四顧很是有些悠哉自得。這精舍四壁全是鋪就的樟香木板,不光是塗著桐油的樟香木紋賞心悅目,樟香木散發出來的淡淡的氣味也很是提神醒腦。這棟精舍也是坐北朝南,朝南的一麵有四扇窗子,此時全部支起,外麵假山荷塘全部盡收眼底。在這茶鋪的外麵卻是想不到這院落裏居然還別有洞天。這就是胖子說的那個叫吳敦之人所在的茶鋪,隻不過此人此時卻是有事不便,還的等上一會。楊威卻是萬萬沒想到此人會在此間與人幫工。不是說他是遊戲紅塵的奇人嗎?怎麼來這當上夥計了。這宋朝的士子的清高都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