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出佐山西軍幕(1 / 2)

山西自古為畿輔屏障,戰略地位舉足輕重。五月,太平軍北伐部隊解開封圍,由鞏縣渡過黃河進攻懷慶(今河南沁陽),大有虎視山西之勢。而晉省當局尚未引起警覺,還在消極觀望,被言官參奏,巡撫哈芬受到皇帝的嚴厲斥責。

八月下旬的一天,突然傳下馮誌沂出佐山西軍幕的薦牘。當時他甚覺蹊蹺,谘詢有司,方知是刑部尚書許乃普奏薦他喜談兵事,關心時政,研究地理,有報國請纓的意願,獲得朝廷批準。

許乃普,字季鴻、經,別字滇生,浙江錢塘人。嘉、道、鹹三朝三遷內閣學士,五度入值南書房、充經筵講官。曆任貴州、江西學政,兵、工、刑、吏部尚書,實錄館總裁,多次任殿試、朝考讀卷、閱卷大臣。

敕令很快下達,馮誌沂趕緊回家收拾行裝向家人告別,馮母想吩咐幾句,話到嘴邊又住了口,也不忍麵對兒子落淚,母親理解兒子對王事的篤誠。由於軍情緊急,他匆匆隨兵部派遣的幾名軍使,於當天下午,從皇華驛出發,踏上了赴晉之路。

傍晚至宛平城,整條大街上,人跡寥寥,唯見三、五騎兵,手執弓刀在巡邏。

過盧溝橋,迎麵涼風吹拂,遙望暮霞夕照,禁不住思緒飛揚起來,想到許尚書的“憐才”推薦,阿母的殷切期望,文友們的鼓舞囑托……冥冥中,似乎是天意給自己設下了施展抱負的平台,胸中溢滿著神聖的使命感。

大約走了四、五天,路過保定,看到偷跑的士兵被頭頭抓回毒打的情形,心頭頓生悲憫,給外甥寄詩曰:“魂銷驛路輪蹄跡,夢斷城樓鼓角聲。自古百聞輸一見,不須感慨易論兵”。

走到正定境內那天,刮起了大風,四處沙塵飛揚。薄暮時分,投宿伏城驛;驛站內做起了熱飯,幾個人饑腸轆轆,誰也顧不上論價,狼吞虎咽,飽餐了一頓。驛站裏的人告訴他們:伏城驛距賊兵駐紮的膏城,隔河相望,有時還能聽到那邊傳來的炮聲,路上要多加小心。馭夫心有餘悸地勸他說:“大人,趕快返回去吧,您領命草率出行,侍從無隨,如發生意外情況,到哪裏躲藏?”他疾言道:“我的主意既定,命已懸於天,豈能當可恥的逃兵?”

黎明即起,急行六十裏達獲鹿。再往西,過井陘關、太行山,一路馬不停蹄直奔太原。

八月底,馮誌沂與相隨的軍使,來到山西撫憲衙門報到。這時的哈芬已被革職留用,布政使郭夢齡代署山西巡撫,對他們的到來,噓寒問暖,倒也客氣。

住下後,馮誌沂禮節性的麵晤了正在太原籌辦團練的徐繼。徐公因閩浙總督任內起解犯官遲延,被吏議免職;去年重予啟用,由“當事奏派,督辦防堵”義軍而來的。

馮誌沂想盡快了解山西的防禦情況,在省府有關官員的陪同下,去城南老軍營拜見“披甲督戰”的官兵主將,隨手出示了朝廷批準兵部的那份薦牘,當麵表示,願意隨軍出征,聽從指揮。

主將打量著這個“疏眉秀目”,文氣十足的青年京官,好像有些瞧不起的樣子。午間設宴招待,酒過三巡,相與論兵,沒想到來者口若懸河,侃侃直陳,尤其提出“兵貴神速”“以少擊眾”“臨機應變”的戰術,頗有見地。而主將卻邊聽邊打哈哈,不知是覺得所言故弄玄虛,還是認為不切實際。總之,沒允許他上前線。

很快地,探報太平軍的北伐部隊正間道入晉。隨之,朝廷火速命令晉省全力防堵。

馮誌沂和同來的軍使們,根據獲知的情報,及時提醒郭夢齡,“賊氛倏忽如飛電”,也就是說,敵人貫以長途奔襲的戰術,注意其“聲東擊西”,務須做好應急的各種防衛準備,不可“優容懈怠”。

剛剛被委以防堵義軍重任的郭夢齡,自信能力有餘,不管誰向他進言獻策,隻當耳邊風。

再看駐晉的緣營兵主將,驕橫傲慢,尾大不掉。

被革職留用的哈芬是個滿官,雖說大權旁落,但對新任署撫很不服氣,動不動向朝廷打小報告密參。

馮誌沂看出了省府敵情觀念不強,政要之間互相傾軋的嚴重性,多次建議“為政果毅,嚴肅綱紀”。郭夢齡一聽這些話就反感,甚至狐疑他們是朝廷安插進來的耳目。

古今文人都有個共性,一旦被召用,就會滿懷政治熱情,積極用世,期望得到青睞,施展身手;但由於鋒芒過於顯露,往往使對方下不來台,馮誌沂所提的建議和意見,總往人家的病處說,“哪壺不開提哪壺”,以至在對敵用計和軍事部署上,彼此有時辯得麵紅耳赤,因此“屢失當道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