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州城(今合肥市)南臨巢湖,北通淮河,具有“淮右噤喉,江南唇齒”的軍事戰略地位。清軍和太平軍、撚軍多次在這裏展開激烈的爭奪。
城垣周長四千七百零六丈,底寬四丈,高兩丈,頂寬八尺,上築堞垛、望台。城門七座,水關兩座,城高池深,易守難攻,素有“鐵打廬州府”之稱。
進入廬州城,馮誌沂顧不上歇息,在屬官們的陪同下,連續幾天踏勘了這座戰火洗禮過的重鎮。先登上北門拱辰門,再繞到東門威武門,接著南薰門、西平門巡視了一圈。但見座座城樓欞欄摧折,磚瓦剖剝,城牆多處遭炮火轟擊,遍體鱗傷。
又去城外的鐵佛寺、教弩台、逍遙橋、包公祠以及西郊的大蜀山等古跡察看,都不同程度遭到破壞。
城區內幾乎成了廢墟,“官、民廬舍及祠廟掃地俱盡”,磚石瓦礫狼藉一片,這便是他上任伊始看到的慘狀。幾天來,茶飯無味,坐臥不寧,心情異常沉重。於是,急急下令,沿街道路口城門內外,四處張貼安民告示,並責成鄉兵警卒搭建臨時窩棚,安置亡散,著屬吏籌調糧糈,賑救餓殍,發動市民清除垃圾,掩埋暴屍。本人親自深入市井間,探訪撫綏,宵食旰衣,焦思勞瘁的擘劃亂後重建工作。
李文安、李鴻章父子在鹹豐之初回廬州辦團練,當地人都信從參加。廬州地區的鄉團武裝頭目,鄉民叫“圩主”,非地主即鄉紳,和李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李家在當地有一定的號召力;不過李文安早早於鹹豐五年病死在團練公所,這年兒子李鴻章應招於曾國藩軍幕,襄辦營務,負責起草文書。鹹豐十年,曾國藩奏薦鴻章“才大可用”,並派回廬州募勇擴軍。李鴻章以其幹練的才能,很快將廬州地區的鄉團兵勇糾合在一起,組成淮軍,以湘軍練兵方法,訓練淮軍,使淮軍迅速成為一支勁旅,那幾個圩主也成了李鴻章麾下的得力幹將。同治元年,領曾國藩之命,帶淮軍去了上海。
馮誌沂上任廬州,李鴻章已離皖半年。他去聯係沒有隨李鴻章去上海的圩主,想憑借李家父子在當地的聲望,扶植起這些有勢力的地主鄉紳來對抗太平軍和撚軍,保一方平安。結果大失所望,這些個“富家子弟”自恃有錢有勢,均以結寨自保圖存,太平軍來了互相聲援,太平軍走後自相殘殺,橫行不羈,武斷鄉曲,魚肉百姓,各地州牧縣令拿他們沒辦法。
馮誌沂在刑部多次聽李文安談過合肥名士徐子苓,既是朋友又是李鴻章的老師。於是遍訪徐子苓,結果在壽州找到了,兩人一見如故,徹夜長談,誠有相見恨晚之感。通過徐子苓的關係又認識了另一個名士王尚辰,經過倆人的聯絡,馮誌沂很快地結識了不少當地小有名氣的耆宿、開明紳士,依靠他們協助開展工作。
同治二年(1863)農曆正月,接到表外甥程鴻詔從湘軍大營寄來的信,得知程甥正在曾國藩麾下當幕僚。信中詳細敘述了兩人自京師離別十年間,安徽境內的兵烽苦況,還說:“馮師”到了廬州,自己根本不知道,當“撿函稿檔”讀了馮師給曾揆帥的信,“始知簡授廬郡太守。”
馮誌沂從外甥的信裏了解到,湘軍經過曾國藩多年的苦心經營,漸臻雄強,在其指揮下,於去年下半季,相繼克複了皖南的徽州、休寧、池州、銅陵,站穩了腳陣,接著把安慶、舒城、無為、桐城等州縣拿下,進而擴大了戰果。
此時的太平天國因內訌,政體嚴重受挫,而在李秀成、陳玉成幾個中堅將領的支撐下,軍事實力仍不可小覷。坐鎮安慶的曾國藩等待著最為有利的時機出擊,還不敢輕舉妄動。但是,抗不住朝廷三令五申的催逼,急得在軍帳內直打轉轉,攻克金陵的把握有多大?他在日記中如是說:“秦禍日烈,多公(多隆阿)不能遽了,袁、李(袁甲三、李續宜)皆將去位,長淮南北,千裏空虛,天意茫茫,竟不知果有厭亂之期否?”
曾國藩不愧為有戰略眼光的軍事家,深知攻打金陵,必須具備穩固的後方,精裝的兵馬,充足的糧草,各路將領的齊心協力諸多條件,而最擔心“長淮千裏空虛”的這根軟肋,如果稍有不慎,必會腹背受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