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陪讀的另一種詮釋(1 / 2)

鄭老師聽說我們很快要帶小明去外地讀書了,就約我們夫妻到左岸咖啡廳去坐坐。我去的時候,他早已到了,見隻來了我一人,便問:“你先生呢?”我說,不湊巧,他去北京開會了。

包間在二樓,臨窗,萍城引為驕傲的秋收起義廣場近在咫尺,一覽無餘。

那天,多雨的萍城又下起了小雨,高高聳立著的秋收起義紀念碑,在濛濛的細雨之中變得夢幻般的似有若無。

鄭老師開門見山地問我:“你們要帶小明回合肥讀初中?”

我說:“不,去北京。”

他顯然沒有想到,說:“那好啊!北京的教育環境肯定比任何地方都好。

北京又是中國的文化中心,小明去那樣的地方讀書,是太有福氣啦!”

不過,他沉吟了片刻,又說:“北京應該比較重視素質教育。但是我想,如果現在的這種高考製度不變,恐怕哪個地方的學校都離不開應試教育,最後還是要靠分數說話。”

我說:“我現在已經不去想那麼多了。小明小的時候,是個病秧子,大病小病不斷,我每天提心吊膽,生怕他會突然夭折,那時候,我對他沒有任何要求,隻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地長大,活得健康快樂,我就知足了。後來他身體變好了,開始上學了,我也就身不由己地像所有的家長一樣望子成龍,成天盯著他的學習,關心他的考試成績。盡管對某些老師的一些做法非常反感,卻還是主動積極地配合,自覺不自覺地成了應試教育的‘幫凶’,結果既累了自己,也害了孩子!”

鄭老師不無感慨道:“我們當老師的,不少人其實也是心裏揣著明白,每天都在幹著糊塗事。我們知道對一個學生來說重要的不是掌握知識的多少,而是獲取知識的能力,學習的真正目的是完善自己的思維模式,而現有的教育顯然是不利於創造精神培養的。轉型期的中國教育理念的混亂是可想而知的,過去遵循蘇聯的那一套被拋棄了,西方開放式的教育又予以排斥,傳統的‘忠孝仁義’也受到批判,總之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了,教育係統究竟改變了什麼?

我們不知道,能夠看到的就隻有無處不在的應試教育,分數至上!”

我認同他的這種看法,於是說:“我和老公雖然為小明辦理了天津的‘藍印戶口’,將來他可以去天津參加高考,但我們還是決定讓他先去北京讀兩年書,看中的就是北京重視素質教育,想讓他在一個有‘愛’的環境裏健康地成長,把學習的興趣重新找回來。我現在最關心的已不是他能否成‘才’,而是希望他首先成‘人’,將來做一個快樂、善良、正直而又能自食其力的人。”

這時,鄭老師突然向我提了一個問題:“你覺得小明在南小的這幾年,是在浪費時間嗎?”

其實,這個問題我和老公已不止一次地討論過。想到這一點,就很痛苦,所以我肯定地說道:“問題恐怕比‘浪費時間’要嚴重得多。因為這幾年正是小明人生中可塑性最強的一個時期,對他今後人格與性格乃至品格的影響,都太重要了,但他卻在這段時間受到了不應有的傷害,我甚至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夠使他完全康複。我這樣講,並不是因為小明是我的兒子,我就把問題的嚴重性誇大了,不,不是。最近我看了一本有關陶行知的書,看完之後心情很沉重。陶行知特別強調一個人小學教育階段的重要,在他看來,小學老師,小而言之,會影響一二十、一二百個孩子的成家立業或變成敗家子;大而言之,‘全民族的命運都操在小學老師手裏,所以小學老師的好壞,簡直可以影響到國家的存亡和世運治亂!’”

鄭老師聽了,望著窗外綿綿不斷的細雨,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教育本質上是一個理想主義的事業。陶行知先生也是我尊祟的一位大教育家。他認為教育是從愛裏產生出來的,真教育是心心相映的活動,惟有是從心裏發出來的,才能打到心的深處;教師的一言一行,都要修養到不愧為人師的地步,老師稍不檢點,就會對學生產生意想不到的不良影響!”

我想到小明同學的所有家長,以及小弟和弟媳,這些日子都在為能夠讓孩子進入一所重點初中而奔波,我說:“現在真正需要拯救的,不是小明,而是這種摧殘人性的反教育的教育體製!九中現在成了許多家長夢寐以求的重點初中,那裏的情況究竟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