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修停下腳步,盯著紗帳上那銀色的海棠花入神。那精密的刺繡曾是母後一針一線辛辛苦苦而做出來的。 自從母後死後,這裏便成了禁地。父皇在的時候,很少關心母後,母後每日在無盡思念與等待中繡了這些栩栩如生的海棠花,母後此生最喜歡的就是海棠花,他記得隻要他每次在母後不開心的時候,從外麵摘些這樣的花兒回來,母後會高興好一陣子。
後來,母後死在了德妃手裏。德妃派來的殺手暗中想謀害太子,以便自己的皇兒繼位,當時的即墨修還是太子,若非那晚母後替他擋箭,中毒身亡,否則他也不可能有今天。
母後死的那一天,他才十六,也就是那一天,他親自執劍殺了德妃,殺了他的親弟弟。從此,君王路上,他不再軟弱,他不再留情。因為,連最親的皇弟也意欲謀害他,世間還有誰人可信呢?
想到這裏,多年前的事情再度浮現在腦海裏,鮮紅的畫麵,刺目的鮮血,如溪流而下,一切似乎又曆曆在目,仿若昨日發生。母後死前仍留有太多的眷念,她期盼能見父王最後一麵,她期盼著看著他登基的那一天,可一切,終究成空。很久以後,他依然夢到這一幕,母後死不瞑目的在夢中看他。
此時,他緊緊的握起了拳頭,眼裏又露出了仇恨的光芒。不錯,每當即墨修情緒不穩或是極度煩憂之際,他就會獨自一人來到海棠宮,靜靜的吊念他的母妃。因為,他隻會將他的恐慌與不安,流露在母後一人這裏。
秦錦梨屏住呼吸躲在簾幕之後,她左右觀望,也未能找到離開的道路。眼下,即墨修已經直接將她出去的路堵死,她隻能等著此人離開,才有辦法逃脫。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在此逗留,也不知那怪異人物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就在她略感犯難之際,卻突然聽得簾幕外的即墨修沉聲大喝:“誰,還躲著幹嘛,給朕滾出來!”不錯,在方才月亮升起之際,即墨修眺望窗外的海棠花時這才猛然發現,有人來過。不錯,整個皇宮都知道海棠宮乃是宮中禁地,除了皇上即墨修自己以外,無人敢進來。為了保持宮殿的原貌,這裏的窗戶一直關閉著。而此時,珊瑚窗的窗門大大打開,上麵的灰漬還清晰的顯現出了一個絹秀的五指印,這充分的說明,這裏的確有人來過,而且還沒多久。
聽著這個聲音,秦錦梨心都快跳出來了。 她緊緊握住十指,企圖耳朵出現故障,剛剛的苛責聲並非衝她而來。畢竟她躲在這後麵,可是什麼都沒幹啊,對方怎麼會知道,有人在這裏呢?
氣氛瞬間沉默得可怕,安靜的因子中仿佛又有什麼燥動不安的東西在流動。秦錦梨死死的咬著牙,連大氣也不敢出。
即墨修則冷冷掃視四周,如鷹般銳利的眸子落在了珍珠簾幕之上,嘴角微微揚起一抹殘忍的冷笑。
“哼,需要朕親自把你抓出來嗎?”
這一句話,明顯是衝著簾幕後麵的人而去,就算秦錦梨再怎麼不肯相信,可事實已經證明,對方真的發現了自己的存在。隻是他如何發現,秦錦梨怎麼也不知道。
無奈之下,秦錦梨隻能硬著頭皮出來。反正憑借著自己的武功,想要對付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皇帝還是綽綽有餘。不錯,他除了氣勢上能壓過自己以外,身手定不如自己。
秦錦梨這樣安慰著自己緩緩推開簾幕,一步一步的出現在了即墨修眼前。
即墨修望著眼前的這抹嬌小且別致的身影,一眼便可斷定對方是個女子。原有的警戒與犀利,瞬間也削弱許多。不錯,一個女子對他來說,完全勾不上什麼威脅。
“你一個女子竟敢夜闖海棠宮,你是何居心?”即墨修目光如劍,深沉得猶如碧藍的大海,讓人望上一眼,便深深淪陷。
秦錦梨慌忙把眼睛挪開,在暗自佩服對方的眼力以外,也不由得開始為自己編起借口來:“我沒居心,也沒目的。”
“哼,深更半夜,你不上榻入眠,反而穿著奇異,行為鬼鬼祟祟,你是刺客?”說到刺客二字,即墨修已經暗中退後一步,借助有利的地形與角度,準備迎接秦錦梨的攻擊。
秦錦梨見他緊繃著臉,連動作也變得謹慎起來,害怕打草驚蛇的她連忙擺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哪是刺客啊,你看我什麼武器也沒有帶,怎麼可能是刺客?再說,真要是刺客,你剛剛進屋時我就行動了,又何必要等到你發現才出手呢?”
雖然對方的臉已經全部被黑紗罩住,可是從那雙瞳孔之中,他還是看出了焦急與慌亂。那不是一個刺客該有的鎮定與冷靜。她的確不是刺客,因為她已經著急的開始辯解她的身份了。
即墨修定了定心神,動作稍微鬆懈一些,但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銳利。因為,他不想讓對方以為,他這麼快就相信了她。
“不是刺客,為何夜闖海棠宮,快說,你是誰,又是何人派來的?”
“沒誰派我來,我隻是迷路了,所以不小心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