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續租房記(2 / 2)

如果單單要說住宿,房子無論大小,或租或置買,都無關緊要。而且這些年裏,我們周圍的自由人越來越多,他們流離動蕩已成定性,如果說一輩子就這樣無根本地奔波下去,似乎也不無可能。我還是在深圳的時候,與一位江蘇無錫籍的男孩子為同事,他在最落魄的時候,曾與我擠住一處,然而隻要他的經濟狀況略為好轉,他就購物消遣追女友消費無度。他曾經對我言講:要從深圳、廣州、廈門、成都等地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漂流下去,至於歸期,將不做設想和限製。六年以後,他到了昆明,老遠遠的打了電話來,談起與我們共過事的一個女孩子剛剛嫁為人婦,語氣中有一絲不屑。然而我回了內地,也已經有五年了,他說,你就要結婚了吧。同樣的這一句話,我從另外一位朋友的嘴裏也聽到過。他是我的故鄉人,先從軍,然後上學,畢業後留在北京打工,後來輾轉回了太原。他回來後,我們的頭一次通話,他就向我詢問此事。此後時日漫漫,我們並不多見。我與他最近的一次會麵,是在去年三四月裏我賦閑在家時,他說起自己在太原的購房打算,說起經濟用度諸般事宜,躊躇滿誌。奇怪的是,我與他相交多年,但秉性不同,所以走得並不算太近。倒是他的父親,一向被我尊為師長,每次回鄉,隻要有空,我都會去拜訪的。

前幾日我做夢,夢到兒時住過的祖屋。記得幼時鄉下,每逢落雨,我都會站在階前看屋簷下的滴水。驚蟄那天雨雪交替,到下午的時候天卻突然放晴了。樓外條條消融的水線,從半空裏懸掛下來,簡直令人驚異。我打電話給鄉下的家人,他們說,鄉下的雨也下得大。我讓弟弟把電話拿到窗台那邊,這樣就可以清晰地聽到家鄉的雨聲了。而今我將至而立,為生計住房之事忙碌,許多年都不曾聽到這樣的雨聲了。媽媽接過話筒說,如今你要安心工作,莫要再像前幾年那樣生活,畢竟,你再也不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