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鬆林
原文刊發於《百花故事》07年第四期
《特別關注》07年第七期轉載
《雜文選刊》07年八月下轉載
微型小說選刊2011年第二期轉載
小小說月刊2011年五月上轉載
夏雨走在大街上,這是他第五次被老板炒魷魚,身上隻剩下可憐的一元錢。
天無絕人之路,遠在二百公裏之外的葉城的同學劉三打來電話,說公司急聘職校生,月工資不低於二千元,招聘時間截止於第二天上午。
夏雨又喜又愁,坐長途汽車到葉城,少說也得三十元,但現在,身上隻有一元錢,要命的是,在這裏,他舉目無親,找誰借去?
走進長途汽車站候車室,夏雨歎了一口氣,今天下午坐不到車,就失去應聘的機會。
夏雨突然有一個點子,他將途經的站名記在心裏,又看看車次,下午還有六趟車,如果計劃得當,他能在晚上八點前趕到葉城。
離開候車室,走到省道上,過了一會,班車開來了。
“快上,快上。”售票員是一位中年婦女,扯著嗓門喊。
夏雨趕緊上車,跳過過道上的行李,饒開坐著的幾個人,溜到車廂後部,等到中年婦女擠過來,叫他買票,車已開出好幾裏路。
“多……多少錢……一……一……一張票?”夏雨結結巴巴地問。
“你上哪?”售票員皺著眉問。
“羚……羚。。羚羊溪。”夏雨報出第二個站名,按著裏程計算,應該距這裏有五十多公裏。
此時,汽車以每小時七十公裏的速度飛奔著。
“五元,快點給錢。”
“這……這點路,要……要收那麼多?車……車站裏賣的,才兩……兩元多,你……你總不能讓……讓我一個窮……窮打工的,吃這麼大的虧吧?我……我們掙的都……都是血汗錢啊……”夏雨幾句話說下來,車已經跑出去二十公裏。
“你一個大小夥子,為了三元錢鬧到現在,你羞不羞?四元錢吧,快點。”售票員真的火了。
“不,不行,我最多出兩元錢,多一角錢我都不出。”夏雨的臉漲得通紅。
司機一個急刹車,怒吼道:“磨蹭什麼?沒錢,就滾下去。”
夏雨斜了司機一眼:“你……你這人怎麼這……這樣,我下車,我……我不坐了。”說著,夏雨硬著頭皮走下車。
班車向前飛奔,夏雨向前走去,眼淚流了下來。
趕到羚羊溪,第二輛開往葉城的車來了,夏雨如法炮製,又是一番討價還價,車將他帶到第三站陸家河,又將他丟下來,這一回,售票員是個小姑娘,車開走時,她突然將頭伸出車窗,衝著夏雨喊:“你也算男人?沒錢?你摟搶打飛機走啊!”
第三輛開往葉城的車又來了,夏雨再次走過去,又在半途被拋下,接著是第四輛,第五輛,第六輛,當晚七時,他終於趕到葉城。
第二天,夏雨輕鬆通過應聘考試,很快,愛好鑽研的他,成了公司的業務骨幹。
那次坐車經曆,讓夏雨始終難以釋懷,為了避免挨打,他假裝結巴;為了逃票,他故意討價還價,更讓他難以忘懷的是第六輛車,售票員是一位老大爺,隻向夏雨要了一次錢,等到夏雨結結巴巴討價還價時,他沒有再說什麼,甚至連票錢也沒提,深深歎了口氣,沒讓他下車。
夏雨決定去找那輛車。
當他帶著剛發的兩千元工資,找到葉城長途客運站時,得知那輛車早已被法院拿去抵債了,懷著一種自責的心理,夏雨向車站管理處負責人交了一千元,轉交老大爺和另幾位車主。
晚報記者得到“報料”,前來采訪夏雨,不久,夏雨的故事在葉城廣為流傳,公司老總破格提拔夏雨。
劉三和幾個工友請夏雨喝酒,席間,劉三感慨地說:“夏師兄,你真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
夏雨沉默半晌,說:“窮人就算有這樣的智慧,最後也得用良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