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也不清楚杜明兗是怎麼知道我在那裏,我當時神情有些恍惚,隻記得他撐著傘走到我麵前,背對保安室的方向對我說了三個字:“回家吧。”然後我就鬼使神差的跟著他一起回家了,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問。
回到家,他用毛巾幫我擦幹濕漉漉的頭發,我有種委屈,很想撲進他懷裏大哭一場,可惡他那天的帽衫為什麼軟綿綿的。我忍住這種衝動,等他給我擦完頭發,我回到臥室換衣服,一晚上就沒再出門。有幾次我都感覺到杜明兗就站在臥室門外,可他沒有敲門,也沒有說話,站了會兒就離開了。
我在發呆的功夫,思緒飄回小時候,高考發揮失常的我,和我最愛的傳媒大學失之交臂,我也是這樣一個人窩在臥室裏,呆呆望著窗外枯坐一夜。爸媽輪流敲門我都沒有理,我隻想安靜一會兒,可他們卻奪走了我最後的清閑,於是我和所有叛逆期的少女一樣,心裏的炮仗被點燃,我對著他們咆哮,眼淚像水龍頭關不上,尖叫、哭喊,最後挨了人生中唯一一次揍,終於消停了。
那天晚上爸爸打了我,媽媽一直坐在沙發上哭,比我小7歲的弟弟皺著眉頭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這場家庭鬧劇,像個局外人。這一巴掌下去,我看到爸爸的手在抖,他想安慰我可話到嘴邊終是沒說出來,而媽媽傷心的不能自已,似乎無暇顧及我的感受了。
我沒有哭,挨了這一下讓我反而冷靜下來。我低著頭,眼睛向上瞟,看著我爸說:“你再打我一下,我從這裏搬出去,你再也不要管我。”於是,我毫不意外的挨了第二下,接著第二天我搬到現在家裏,和我爸媽開始了長達4年的冷戰。
後來出國留學,可能因為父母出了太多錢,我心裏過意不去,就有意要去緩和關係。我一個女孩漂洋過海求學,父母也是心疼的,加上他們一直為當初的事情後悔,隻是拉不下臉主動和好,更是樂得我先服軟。
於是我在家裏的地位人生中第一次超過了弟弟,成了爸媽手掌心的寶貝,每天怕我餓著凍著,不停給我打電話送上關懷。
從回憶中收回神,我屈膝窩在飄窗上,看著窗外那輪明月,好像每次我人生最痛苦的夜晚,天上都是萬裏無雲,月亮就想開了燈一樣又大又圓。我忍不住想,月亮是不是克我?已有但凡看到跟月亮有關的我是不是都應該繞著走?例如眼睛笑起來像弦月的男孩。
我被自己的胡思亂想逗樂,疲憊的把臉埋在膝蓋間。我還真是沒什麼長性,就連難過都堅持不了多久,很快就被自己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打斷。
算了,不想了,能怎麼樣呢,隻是徒增傷悲。
我回到床上想睡覺,今天哭了太久,眼睛酸脹,很快我就睡著了。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我們和胖哥開會設計tvc的腳本。這次合作客戶想要主推防曬霜。當我接到這個項目的時候,大白眼球翻過去,三九隆冬的賣防曬霜,也是挑了個好時候。
會議主持還是張經理,她簡單將這兩天我們和創意一起頭腦風暴的方案發給胖哥,並且聲形並茂的講述了一遍。整個幻燈片都是黃色、綠色、橘黃色、藍色這些熱帶海島色係組成,還是很有代入感的。
前幾天的頭腦風暴雖然參與了,因為心情不佳,我倒是沒怎麼留意他們在說什麼。加之張經理坐鎮,不太需要我做什麼,我隻要後續替她盯執行就好。今天一開會,我忍不住為大家的勞動成果拍案叫絕。
冬天是海島的旅遊旺季,他們和一些旅行社在東南亞、太平洋、加勒比海的幾個獨具特色的小島開發旅遊項目,並且會請杜明兗直接飛過去拍攝tvc。我聽完覺得這個想法挺好,不過嘴上忍不住嘟囔:“這不就是地陪的一天麼。”
張經理聽到不滿的瞪我一眼,我抿著嘴唇閉上嘴。
我看坐我旁邊的胖哥滿意的點頭,我忍不住捅捅他,側頭低聲說:“明兗現在哪有時間這麼滿地球的飛啊?而且他怕水啊,能去海島嗎?”我指了指打印出來的幻燈片說,“你看這裏,要下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