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浪做出的這個決定實在是迫不得已。

初冬了,他身上還穿著單薄的衣服,吃的就更別說了,冬天的垃圾箱裏想揀點現成的吃的都是個問題。

“媽的,老天爺為什麼對我這麼不公平?”阿浪憤憤地想,“與其受凍挨餓,不如去冒一次險。”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阿浪選定的作案目標,他已惦記許久,因為他發現那家裏隻有一個行動遲緩的老人。

他懷裏揣著一把刀子,那是前幾天在垃圾箱撿的半個爛西瓜上麵插著的一把生鏽的水果刀。“對付一個糟老頭子,還用得著刀子嗎?”阿浪在心底給自己打氣。是的,人在絕望的時候,任何一樣東西都是武器,阿浪心裏的刀子,比任何一把都尖利。

阿浪在等待屋子裏燈滅的那一刻!可是燈卻遲遲沒有滅,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樣,機警地亮著,照著阿浪的良心。

阿浪等待著,隻要燈一滅,他立馬就翻牆而入。

燈滅了!

阿浪的心提到嗓子眼兒,他要行動了。他要去犯罪了。可是剛想翻身躍過大門的時候,燈馬上又亮了!

“咳咳咳……”阿浪聽到老人一連串急促的咳嗽聲。這讓他更堅定了信心,這老人真的是個病秧子,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搞定。

燈滅了!

他想,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不能再錯過了。可是,他還是猶豫。萬一自己掌握的情況不準確呢,萬一家裏還有其他人呢。阿浪握了握手中的刀,那刀柄已經有了溫度,可是依然寒氣逼人。

阿浪正決定采取行動的時候,燈又亮了。而且,老人還走了出來。蹣跚著打開了大門。

老人手裏拿著一件很厚的大衣。他對阿浪說:“對不起,孩子。”

阿浪呆愣在那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看見你在我大門口站了很長時間,我猜你肯定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吧。可是我不敢開門,我怕你是個盜賊。原諒我有這麼狹隘的心理吧。孩子,看你凍得直打哆嗦,都是我的錯。我真是越老越差勁兒了,怎麼可以懷疑你,怎麼可以懷疑這麼單薄可憐的孩子呢!咳咳咳……”

老人一口氣說了很多,緊接著就是一陣咳嗽,緩了緩氣兒,接著說:“我猜你一定是冷極了餓極了吧,想向我求助,可是我卻大門緊閉,不給你一點溫暖的縫隙。孩子,原諒我吧!”

老人把衣服遞給阿浪,“快披上衣服,跟我來,今天家裏沒有吃的了,我帶你去外麵,吃一頓好的。”說完,不容分說就牽著阿浪的手,往一個飯館走去。

阿浪的刀子,藏在衣服下麵的刀子,銳利的刀子,不知不覺,就鈍了,生鏽了。

吃飽後,阿浪忍不住就問老人:“您家的燈,怎麼一陣亮一陣滅啊?”

“哦。那是我兒子怕我晚上下地不方便開燈,安裝的聲控燈,我一咳嗽它就亮啦。可你知道,我這哮喘病得厲害,害得這燈啊,幾乎整夜都亮著,你說,這得多花多少電費啊!”

阿浪打心眼裏感謝那一閃一滅的燈,如果那燈一直就滅著,他說不定已經幹出傷天害理的事了!

路過一個垃圾箱的時候,阿浪偷偷將懷裏那把水果刀扔掉了。沒想到老人卻在後麵把它撿了起來,“別扔,還能用呢!正好我家裏缺一把水果刀。”

刀子在路燈的反照下,閃著光,隻是那光不再寒氣逼人,有了一點溫暖的光暈,像一盞在風中搖曳的燈。

點石成金

小說寫的是夜裏一饑寒起盜心的小偷,迫不得已做出一閃念的決定,帶著凶器準備搶劫一位生病老人,因了燈火明滅莫測,小偷終未下手;老人洞察此情此景後,主動給凍得發抖的小偷送上寒衣和食品,並說:“怎麼可以懷疑你是盜賊呢?我猜你一定是冷極了餓極了吧,想向我求助,可是我卻大門緊閉,不給你一點溫暖的縫隙。孩子,原諒我吧!”經過一場善良與邪惡的心靈對話,小偷又得到老人送來的物質溫暖,“藏在衣服下麵銳利的刀子,不知不覺,就鈍了,生鏽了”,他偷偷扔了;他原本邪惡的心靈受到了自責。作品捕捉住燈光閃爍的意境,含蓄而鮮明地對老人與小偷之間,善與惡,善惡轉化的心理活動,進行了細膩而成功的描寫,營造了一個善良感化邪念的藝術氛圍,寓意深刻而感人。作品提供的信息有著一定的社會意義,一是對衣食難保的弱勢群體,尤其是孩子和青年,社會不能“不給一點溫暖的縫隙”,二是不忘對這類人群進行人性化的、道德和法律的教育,如是,公民素質便可提高,犯罪就會減少,社會會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