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如何正確的當一個後媽(2)(1 / 1)

故事

晚上小君回來,他說靖叔叔帶他去醫院抽了血。他以前也見過這個靖叔叔,次數不多,僅限於認識。我問他:“他對你好嗎?”孩子茫然地搖了搖頭。我想他還小,也許分辨不出好壞?

於是又問:“你覺得誰對你好?”他說:“你對我好,你把妹妹的玩具給我玩。靖叔叔來,老打我媽媽。”

一個遊手好閑的地痞流氓形象躍然眼前。

原來小孩子自有判斷。

沒幾天,小君的姥姥又找上門來:“這麼大的事你們怎麼不說?”我們還以為她指的是孩子的歸屬,沒想到說著說著,話題就變了質。她老人家說:“單位和保險公司一共要賠60多萬,我怎麼不知道?”

我大叫起來:“天地良心,我們也不知道啊!”她鼓著嘴,一副不相信的神情。我受了奇恥大辱,讓她趕緊去把孩子領走。晚上6點多,小君還沒回來。我心急如焚打電話到幼兒園,老師說孩子的姥姥和舅舅把孩子帶走了。不一會兒一個親戚打電話來,也是東問西問,完全就是在獵奇。

我呆坐在沙發上,和葛柏荀麵麵相覷。沒有人相信我們。在被世俗浸透的人們眼裏,連愛和承諾都是必須懷疑的。我覺得嗓子很疼,說不出的難過。

“他們覺得我們是為了錢,肯定不會對孩子好。這樣正好,”我賭氣:“誰稀罕那孩子似的。”葛柏荀坐過來,把我攏到懷裏。我慢慢平靜下來,真心欽佩我老公,在這個世界上,無論你做什麼,都會傳來很多聲音,嘲弄、誤解、圍觀,各種看熱鬧,可是他一直,那麼堅定。

7月初,我們收到律師函,靖誌中和小君已經做過親子鑒定,是生物學父子關係,他要求法院把監護權判給他。很明顯,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賠給孩子的錢據為己有。

我們打電話給律師,不需要起訴,我們自願放棄監護權。隨後,我們將這一決定通知了小君的姥姥一家。

善良和罪惡的化學反應

9月初,我帶女兒去找合適的幼兒園。來到小君就讀的那家,我忍不住向老師打聽他的情況。

“他三天兩頭生病,我們不敢接了。”老師頭也不抬。

我心酸不已,腦海裏浮現出那個靦腆的小男孩。他每天自己起床,自己穿衣服,自己背著小書包到小區門口等校車,在家裏哄妹妹玩……一個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乖巧得令人難以置信,可是這個複雜的社會又給了他些什麼?

我翻出他姥姥的號碼,打過去,孩子還在她家。我買了些玩具去看他。

一進門,就看到又黑又瘦的小家夥坐在地上玩,懷裏抱著一隻瘦骨嶙峋的貓。見到我,他開心起來,怯怯地叫了聲:“阿姨。”然後他充滿期待地問:“我爸爸呢?”

老人家窘迫地解釋,孩子的賠款下來後全部被靖誌中拿走了,他一次也沒來看過孩子。

她帶著兒子去興師問罪,每天找不著人。最後終於在地下賭場把靖誌中揪著了,她兩個兒子卻被群起而攻之痛毆一頓,所以孩子現在嘴裏的“爸爸”還是指葛柏荀。他們每天都哄孩子說,爸爸過兩天就接你回家。

“我老了,帶不動孩子,他舅舅也有家有口的沒法撫養他。”小君的姥姥抹起眼淚,“都怪小琴不爭氣,不好好珍惜柏荀。”

談完話,我去和小君告別。他眼巴巴地看著我。我心一橫,去開車。可是自倒車鏡裏看著他,他卻一直站在門口望著我的車漸漸遠去。我的眼淚一下子模糊了,再也沒法狠下心來,我又倒車回去,打開車門衝他歡快地大聲叫:“小君,上車,阿姨帶你回家!”他一愣,放下懷裏的貓咪,進屋去拿他的小書包。

我對他姥姥說:“孩子還是我們帶吧,現在最重要的是他的健康成長。”老人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直到相信我說的是真的。她嘴唇顫抖,一副無以為報的神情,最後蹣跚著去清孩子的衣服給我。出來時她認真地告訴我,她要幫我們打官司,要把賠償要回來給我們,要幫我們辦收養手續。

我說,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什麼都不要讓孩子知道,嗬護他的純真,給他一顆透明的心和一個簡單的童年。

見小君很開心地跟我回到家,葛柏荀嘴巴張得像個柿子。聽我說完原委,他眼圈忽然紅了。

從這個方向看過去,保姆在沙發上哄女兒,小君坐在塑料泡沫上幫她給洋娃娃梳頭,多麼溫暖的一幕。

葛柏荀問我:“你決定了?就這樣?”

我點頭。我真是神奇的人,上帝賜我一樣東西,我怨聲載道,可是當善良和罪惡在我眼前發生化學反應,我卻忽然變得內心澄澈。要謝謝葛柏荀傳遞給我正能量,讓我看到奉獻、承諾和愛是怎樣建立在純潔的東西上,它們使人屹立、予人強大。如果他前妻泉下有知,也一定會深感欣慰,人世間這麼多不值得,可是她愛過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