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史記》的思想和藝術(1 / 2)

《史記》是一部可信的著作,是曆史的實錄。作者根據的史書有《左傳》《國語》《世本》《戰國策》《楚漢春秋》等。由於能進入皇家圖書館,他手頭的資料十分豐富,他還根據儒家的《六經》來校正這些資料,判別其真偽。

東漢末年以後,王允和魏明帝曹睿等說《史記》是一部“謗書”,即誹謗漢朝皇帝的作品。根據這個理由,王允還殺了正在續寫漢史的文學家蔡邕,免得蔡邕今後寫書誹謗漢室。司馬遷雖然因替李陵辯護,被處以殘酷的肉刑,這次事件反而賦予他的生命另一種原動力,使他能夠以冷靜的眼光觀察漢武帝,不再盲目崇拜這個專製帝王,於是,司馬遷便據實書寫漢武帝的錯誤和過失。他揭露武帝任用酷吏,嚴刑峻法;征伐四方的少數民族,窮兵黷武;封禪求神,愚昧迷信;以致國家由盛轉衰;司馬遷的這種寫法是“直書其事”,還曆史以本來麵貌,不是誹謗。正是因為司馬遷在寫《史記》時不掩飾君王的過失,所以他才能被稱為良史之才。

司馬遷雖然推崇孔子,但是他在評價各種事物時,不受儒學的桎梏;在寫《史記》時,許多地方采用道家的觀點。如在《酷吏列傳》中他引用老子的話:“法令太多太繁雜,盜賊反而多起來。”這是用老子的思想批判現實。

司馬遷遭李陵之禍,麵臨重罰,因家貧,無錢贖罪,他平日交遊的朋友雖多,可臨到關鍵時候,誰也不救他,最後他隻好承受腐刑。他在臨刑之際,多想有個俠義之士前來救他啊,可是大俠始終未出現,於是,在寫《史記》時,他為遊俠作傳,歌頌那些“其言必信,其行必果”的好漢,推崇他們對已作出的承諾必定履行實現的高貴風尚。

司馬遷受到腐刑的時候,發出“千金之子,不死於市”的感歎。意思是說,如果家中積蓄了千萬的財富,即使自己被判死刑,也可用錢贖罪,免於斬首於街市的結局。在寫《史記》時,他為從事商業活動的人士作傳(《貨殖列傳》),意在表彰經濟領域的成功者。他從社會的觀點看,認為農、漁、工、商都不可缺少,所以輕視商業活動是毫無道理的。他在《貨殖列傳》中,既諷刺鞭撻了金錢萬能的社會,又強調了物資生產、商品流通的重要性。在《平準書》中他也講到武帝時經濟製度、政策等。史家著眼於經濟,司馬遷開其端。

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說明他寫作《史記》在史學上要達到的高度:“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就是說,要探討自然現象與社會政治的關係,通曉古今的曆史變革,使之成為有創見有體係的著作。

在探討自然現象與社會政治的關係方麵,董仲舒主張“天人感應”,認為自然與人事互相關聯,互相影響。司馬遷的看法與董仲舒的思想有很大的距離。他堅持實事求是的精神。實錄曆史事實,因此對一些虛妄迷信的說法,往往持懷疑以至批判的態度。他說,講述占星學和氣功的書,多半雜有臆測的成分,荒誕不經。他還說,有關荊軻的事跡,世間流行一些怪異的說法,例如說燕太子丹(荊軻的主子)被扣留在秦國,秦王說隻有天降粟米、馬頭生角,才放他返回燕國。太子丹聽了,仰天長歎,天受到感應,果然降下粟米,馬的頭上也生出角來,秦王見此異象,心存畏懼,隻好放他回國。司馬遷認為,這種傳說,和史實出入太遠了。在《伯夷列傳》中,司馬遷問道:“倘所謂天道,是邪?非邪?”明顯地表達了他對“天道”的懷疑。

“通古今之變”的目的著眼於現世和未來,以古為鑒,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也。”這句話是說,從前的錯事不忘記,即是以後行事的老師。司馬遷所說的“從前的錯事”,主要指漢朝以前的秦朝。他在《秦始皇本紀》《李斯列傳》《蒙恬列傳》中,詳細記述了秦王朝從建立到崩潰的過程。令人信服地表明,極端的皇權專製主義既可以威聲顯赫盛極一時,也可以因君主的駕崩而頃刻瓦解。秦朝滅亡後,劉邦沒有吸取曆史教訓,依照秦朝的製度,建立起漢朝的專製統治,司馬遷在《史記》中用可靠的史實證明,漢朝是在陳涉、項羽、韓信、彭越、英布建立的功業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劉邦使用手段,取得政權後,提出“非劉姓不王”,將天下變成劉姓一家的天下,先後把非劉姓的諸王,如韓信、彭越、英布等逐個加以消滅。司馬遷對此頗為反感。專製統治不會永存,漢朝建立幾百年後,在農民起義中瓦解,司馬遷似乎預感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