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也納·德·拉斯蒂涅過了暑假回來。因為法學生第一年的作業並不多,他見識了一番巴黎的繁華,學會上流社會的規矩、談吐。他剛剛懂得這些就開始眼紅。

歐也納回家之後,發現了家裏的困境:每年隻有三千法郎的收入,卻得節省出一千二百法郎給自己。他知道自己必須在巴黎拚出個樣子,於是請自己的老姑母想想辦法。

老人家想起了那些自私的親戚當中,德·鮑賽昂子爵夫人比較好打交道,就寫了封信給歐也納,說如果能接近這位子爵夫人,她會幫他找到其餘的親戚。回到巴黎幾天之後,歐也納把姑母的信寄給德·鮑賽昂子爵夫人。子爵夫人寄來一張第二天的跳舞會的請帖,代替回信。

過了幾天,歐也納參加了德·鮑賽昂子爵夫人的舞會,清早兩點左右回家。他悄悄地回來,沒讓任何人發現自己,一邊讀書,一邊回想舞會上的事情。

能夠出現在德·鮑賽昂子爵夫人的舞會上,就是通往上流社會的第一步。而他在舞會上,發現了一位美女——安娜斯達奇·德·雷斯多伯爵夫人。拉斯蒂涅想法和她跳了兩次舞,伯爵夫人說他可以到她家去拜訪。拉斯蒂涅從敦厚的德·蒙脫裏伏侯爵那裏知道,德·雷斯多伯爵夫人住在海爾特街。能出入這兩位夫人的家,簡直是極大的榮譽。

就在拉斯蒂涅想得正好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於是他走到高老頭的門前,從鑰匙孔往裏張望,發現老人居然在把金子做的盆捏成金條,把銀塊搓成銀條。

高老頭傷心地看著這些東西,掉下了眼淚,隨後吹滅蠟燭,上床睡覺,歎了一口氣。

歐也納以為他瘋了。就在這個時候,“可憐的孩子!”

高老頭忽然叫了一聲。

聽到這一句,拉斯蒂涅正要回房,又聽見幾個穿布底鞋的人上樓。他仔細地聽,果然有兩個人的呼吸聲,而且三樓伏脫冷的屋內漏出一道微光。

“一所公寓裏什麼怪事都有!”他聽到似乎還有錢幣碰撞的聲音,隨後還有兩個呼吸聲朝著門口移動。

“誰啊?”伏蓋夫人問。

“是我回來了,媽媽。”伏脫冷大聲回答。

“奇怪!”歐也納回到房內,但是他沒有看書,而是上床睡覺。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男仆克利斯朵夫把烤麵包浸在咖啡裏,說:“西爾維,伏脫冷先生是個好人,昨晚又有兩個客人來看他。你可別對夫人說。”

“他給你什麼了?”

“五法郎。”

西爾維回答:“除了他和古的夫人還算大方,其他的人,哼!”

“高老頭自己擦皮鞋擦了兩年了。彼阿萊那小氣鬼根本不用鞋油。至於那個大學生,他隻給我兩法郎,幹什麼都不夠!”

西爾維喝著咖啡回答:“克利斯朵夫,關於伏脫冷先生,人家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當然有。人家問我他是不是住在這裏,我沒好好回答。”

“我也是。居然有人問我,他是不是穿著他那件襯衫。笑死我了。”

“對了,高老頭今天拿了一個硬邦邦的包裹出去了。也許是去看他的女兒。我曾經幫他送過信,雖然不給錢。”

“是他說的那些女兒嗎?有一打吧。”

“我隻去過兩家,就是來過這裏的兩個。”

“夫人起來,我該上去了。你看著點貓,別讓它喝光了牛奶。”

西爾維走進女主人的屋子。

“真怪,西爾維,昨夜克利斯朵夫把大門關上了,怎麼伏脫冷先生還能進來?”

“不是的,夫人。他聽見伏脫冷先生回來,才下去開門的。”

過了一會,伏蓋夫人下樓,又叫:“西爾維!西爾維!”

“什麼事呀,夫人?”

“你瞧,貓喝掉了多少牛奶!”

“都是克利斯朵夫不好!不過,沒關係,那份牛奶倒在高老頭的咖啡裏吧,他不會發覺的。”

“他上哪兒去了?”伏蓋夫人擺著盤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