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伏蓋公寓曆史上最重大的日子。就算是那位伯爵夫人出現和消失的那幾天,也不能和這天相比。高裏奧和歐也納一覺睡到十一點。伏蓋夫人半夜才從戲院回家,早上十點半還在床上。喝了伏脫冷給的酒,克利斯朵夫耽誤了屋裏的事情。好在彼阿萊和米旭諾小姐並不抱怨早飯開得晚。維多莉和古的夫人也起得很晚。伏脫冷很早就出了門,直到中午開飯的時候才回來。
十一點一刻,胖廚娘西爾維和克利斯朵夫請客人們去吃早飯,居然沒有一個人說什麼不滿意的話。等兩個仆人一走開,米旭諾小姐先下了樓,把藥水倒入伏脫冷的銀杯,那裏麵裝滿了他衝咖啡用的牛奶,正熱在鍋子上。老姑娘正好利用他的習慣下手。
七個房客過了好一會兒才到齊。歐也納最後一個下樓,正碰上德·紐沁根夫人送來的一封信。她昨晚等他到半夜兩點也不見他來,她說自己並不生氣,隻是擔心拉斯蒂涅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不能來,也不叫她的父親送個信?
“是啊,上帝啊!”歐也納叫了起來。他拿著信,衝進飯廳問:“幾點了?”
“十一點半。”伏脫冷一邊說一邊把糖放進咖啡裏。
伏脫冷瞪著歐也納,歐也納不禁渾身發抖。這時候,街上傳來馬車的聲音,泰伊番先生家一個穿號衣的用人慌張地衝進來,古的夫人一眼認了出來。
“小姐,”他喊,“老爺請您回去,家裏出了事。您的哥哥與人決鬥,受了重傷,醫生說沒救了!”
伏脫冷說:“可憐的小夥子!有三萬法郎一年的收入,怎麼還能打架?真是不懂事。”
“上帝啊!”歐也納對他嚷起來。
“怎麼,巴黎哪一天沒有人決鬥?”伏脫冷一邊回答一邊喝完咖啡。米旭諾小姐盯著他喝完,聽到那件新聞也不覺得吃驚。
古的夫人說:“我跟你一塊兒去,維多莉。”
她們倆急急忙忙地走了,顧不上戴帽子。維多莉臨走的時候含著眼淚對歐也納看了一眼,仿佛在說,她的幸福是因為別人的死亡。
伏蓋夫人說:“伏脫冷先生,居然讓你說準了!”
伏脫冷說:“我就是一切。”
伏蓋夫人對這件事又說了一通:“維多莉真是有福氣!她父親現在沒有辦法啦,隻能讓她繼承遺產了。不過養兒子真是辛苦啊,年紀輕輕的就和人打架,這麼不愛惜自己。”
“沒錯!”伏脫冷看著歐也納說,“昨天還一分都沒有,今天就有了幾百萬!”
伏蓋夫人叫道:“喂,歐也納先生,這下你走了大運了。”
聽到這一句,高老頭看了一眼歐也納,發現他手中還拿著一封揉皺的信。
“你還沒有把信念完呢!你難道想的和他們一樣嗎?”
他問歐也納。
“伏蓋夫人,我永遠不會娶維多莉小姐的。”歐也納厭惡地回答伏蓋夫人,讓人覺得很奇怪。
高老頭抓起大學生的手緊緊地握住。
伏脫冷說:“哈哈,意大利人有句話——聽時間安排!”
“我等回信呢。”紐沁根夫人的信差對拉斯蒂涅說。
“告訴夫人,說我會去的。”
信差走了,歐也納急得要命。他大聲地對自己說:“我該怎麼辦?一點兒證據都沒有!”
伏脫冷微微笑著。他吞下的藥已經發作,隻是因為身體非常結實,還能站起來看著拉斯蒂涅說:“孩子,福氣是在睡覺的時候悄悄來的。”說完,他直直地倒在地下。
歐也納說:“上帝啊!”
“哎!他怎麼啦?伏脫冷先生?”
米旭諾小姐叫道:“是中風!”
“喂,西爾維,請醫生去。”伏蓋夫人吩咐,“拉斯蒂涅先生,你快去找皮埃爾先生。說不定西爾維找不到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