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在我懷裏笑得不行。“瞧你,自己凍得快僵了,這樣的話也太沒有說服力了吧。”
我摟著她無奈的搖搖頭,“沒有就沒有吧,反正你是不會死的……”
“當然,四哥會救我們的!”
我也懶得再和她爭論她四哥的事情,在手掌裏哈了口熱氣捂在她冰涼的臉上道:“睡一下吧,保持點體力,不然會凍死的。”
“可是……”
“喂喂喂,起來起來……”
一個粗暴的聲音不知從那個角落飄來,不一會兒東邊吹來一陣常溫的風。室內頓時亮堂了不少。
我掀開眼皮看去,是那個被叫做阿大的男人。臉皮扯了扯,我冷笑著問:“幹嘛?”
他慢慢踱到我麵前,晃了晃手裏的物事,亮亮閃閃,那是匕首。我警惕的眯細眼睛,暗地裏向後挪了挪。
然而身體凍得幾乎僵硬的我稍稍的移了一步卻再也動不了了。他手裏的匕首輕輕擦上我的側臉,那溫度冷得我情不自禁的顫抖。他的目光在冰塊前如此犀利,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隱隱的我覺得自己陷入了險境。“主人說了,太子殿下為了戰事如此費心,我墨國說什麼也要送些禮犒勞他。”
我小心的避開刀鋒,等到完全平靜才開口。“送禮便送禮,往這裏來是什麼意思?”
那人沒有答話,扯著他那張滿臉橫肉的臉皮,笑得越發猥瑣。
若歸一下子站起來,指著那人字裏行間恨意濃濃。“你若不放人,本宮定要金甲戰士踏平你西疆!”
那人好似聽了什麼笑話,一時間笑得前俯後仰。“就憑你,你出不出得了這扇門還是個問題!”被人說中了心事,若歸不再說話,隻是那憤怒的表情告訴我:她沒有一刻放棄過鬥爭。
我正要告訴他別生氣時,那男人突然湊了過來,我嚇得一下子跳起來。“喂,你做什麼?”
“主人說你這雙眼睛世上獨一,太子殿下一定認得。”
他眼睛裏閃爍著燦燦的光芒,鮮豔得如同嗜血一般,我大叫一聲撲到若歸身後道:“告訴你別打我眼睛的主意,我買了保險的!”
若歸持刀的手一頓,轉過頭無比匪夷的看著我。“姐姐,保險是什麼?”
“保險就是很厲害的東西……”
“再厲害也沒有用了,你這雙眼睛是保不住了……”一隻長滿毛的手捉住了若歸的手腕將她從我麵前移開,那張眉目猙獰的臉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我麵前。那把匕首晃動,我渾身說不出的寒意,比冰雪入骨更冷。
“南宮洛,你怎麼會在這裏?”若歸驚異的聲音從一側傳來,引得我和阿大一同回頭。回頭的瞬間阿大的匕首也收回了衣袖裏。
然而門口終究沒有人進來,莫要說人就連蒼蠅也沒有看到半隻。
我正要問若歸怎麼回事,卻聽見砰地一聲巨響。眼前驟然一亮,那個魁梧的男人以一種絕無僅有的慘烈姿態倒在了我麵前。他眼神扣在若歸身上,深栗色的眼睛裏閃出一絲怨毒的光,齒縫裏溢出鮮血勾勒出那幾個斷續的字。“死丫頭……你暗算我……”
我一時間沒弄懂狀況,扭著頭看著若歸。
若歸一把將我拉開,“姐姐,你走開,我來!”
我看到她眼裏閃過一絲雪亮狡黠的光芒,即便嘴唇凍得發紫,那笑容依舊如晴空烈日一樣鮮豔。隱隱的我覺得不對,然而來不及開口便見那丫頭一俯身。
“啊——”
那男人痛苦的哀嚎在冰窖裏回蕩,本來嚴寒的氣溫驟然下降了好幾度,我感覺胸口一窒,轉過頭再也不敢看他分毫。
六年前的決意穀那與野獸相搏的一幕幕閃過,血水流了一地,我身後的女子都是體無完膚。劫後餘生的慶幸讓我興奮,可終究,我還是見不得血腥的。“若兒,這……”
“姐姐我不殺他,他會殺了你,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
她的聲音出了奇的平靜,除去因為冷而泛起的顫抖,簡直像個沒事人。那樣的淡漠從容由不得我不肅然起敬。扭頭,她單腳跪在那男人麵前,右手操著那把血淋淋的彎刀,我一怔,順著她刀落的方向瞥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那是一對眼珠!一對深栗色的猶自帶著怨毒的光芒的眼珠,那是那個男人的眼珠!
她不過一個七歲的孩子,何來這麼多心機,何以如此歹毒?皇家人為何這麼可怕……
她從手臂上撕下一塊布,將那對眼珠小心翼翼的包好,然後朝我悲涼的笑。冰雪的光映在她煞白的臉上,那種單薄無助的眼神讓我生出一種同情之感。然而他隻是淺淺的看了我一眼,便低下了頭,用手仔仔細細的揩拭著彎刀。彎刀銀色,她嘴唇紫色,那嘴角的笑容哀傷得要化掉。她靜靜的站了起來,沒等我說任何說便自顧自的道: “覺得……我很殘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