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上軒,一個月弄影,一個墨之言,還有一個霓哢?
這些敵人,竟全是故人,很多年前初遇我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今天,兵戎相見,各為其主。“的確久違了,卻不曾想,霓哢也會加入這場戰爭。”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青銅麵具半點也不能泄露他的表情。“我隻是奉少主的命令而已。”
我並不懂他口裏的少主是何許人也,可我清楚的知道,既然他站在了城下,那麼知與不知沒有區別,我們注定一戰。想到這些我便笑了起來,淡淡的哦了一聲。
“七弦,心月,你們怕嗎?”
“……”沒有回應,我不由轉過身去。旌旗獵獵中那兩名少年皆是臉色慘白,就連一素淡然的七弦也不例外。那神情,分明是受了重大的打擊!
“哥哥,這裏又疼了……”阿呆五官糾結在一起,慢慢的蜷下了身子,風吹起他的紅衣,頭一次這顏色在他身上變得凝重。
我心口一跳,蹲在他身邊,“阿呆,怎麼了?”
“……”他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隻是額頭上不斷滴落的汗珠告訴我,他很痛苦!
看著他顫抖的瘦弱身子,我心不可抑製的鈍鈍做痛,用力的握著他的手,我回頭望著那白發的少年。 “七弦,這是怎麼回事?”
他勾勾唇角,那一笑散碎在風中,慘淡淒然如搖曳的招魂幡。“公主,或許,這一次,七弦不能保你安然了……”
這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類似妥協的神情,雙眼微微斂起,我笑得無力。“無妨,那我們就死而黃泉為伴。”
“眾將聽令——”
“在——”
城下的呼吼就在此時響起,那麼襯景。悲壯得像那個詞——四麵楚歌。
“稍時聽得我號令,狼騎軍攻城,烏衣衛奪門,待得城門打開,我軍便一舉入侵!”
“狼騎軍(烏衣衛)得令——”
城下喊聲震天,整座城都要被掀了起來。
我摟著阿呆慢慢站起來,看著那如潮水一般湧上城樓的敵軍,無力得想哭。城中有將士爆出吼聲,我沒聽清什麼,隻是眼眶驀地濕了。
箭矢如雨,從平地飛升而來,城門被撞得轟隆作響。裂闕一樣的聲音,響在耳鼓裏,我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萬軍陣裏,我們隻身三人。
亂箭齊放,密得像一堵牆,我以為我要死了,卻沒有一支箭傷到我。
七弦擋在麵前,長袖揮舞得像一塊巨大的盾牌,水藍色衣袖,寬廣得如同整個天幕,嚴嚴實實的擋住了那些流箭。他眉心火焰閃爍著,紅豔豔的光芒像一團火,下一秒就會破綻而開。
我搞不清這是怎樣一種狀況,隻覺得周身都籠罩著一種霧氣,這種霧氣將我包裹著,使我免於受傷。
身後傳來小士兵的驚呼,“好可怕的靈力,自從闌珊一族消失以後,世上竟還有守護者!”
我一怔,呆愕的看著七弦,原來,他是守護者,這是傳說中的靈力?!
城門似乎已經破了,敵軍興奮的歡呼與城中士兵迎戰前的喊聲交織在一起,雜亂得像一鍋煮爛了的粥。不斷有腦袋從女牆外冒出來,敵軍終究還是破城而入了。
遲到了近七個月的殺戮,終究還是要毀了這座城嗎?
我不知道七弦的靈力究竟有多大,隻是在霓哢步步逼近的時候,他的動作開始僵硬。
對方的人越來越多,死亡越來越近。我倉皇的看了身邊的兩個少年,猛然想起那句話——經年之後,那兩個少年,一個驚豔了時光,一個溫柔了歲月。
七弦就在這個時候轉過了頭,混亂中我看到他皺起的眉頭,雪白的發上斑斑血跡。
我聽見他那樣對阿呆說。“三太子,讓七弦送你走吧。”
三太子,我頭腦泛白,看著那眼眸黑白分明的少年微微斂起了眸子,原來,這樣一個一直敢於站在我身後的少年,竟是三太子……
阿呆固執而執拗的一直搖頭。“我要和姐姐一起。”
七弦手中動作不停,飛快的搶到一列士兵麵前,手指連點,那些人紛紛倒地,身上卻沒有半點傷痕。他眉心的火焰像燃燒了一樣熠熠跳躍,舔了舔幹裂的唇,那銀色瞳子裏的光黯淡了一下,“太子,我答應過師父和帝君,一定要保全您的!”
心月茫然的抬頭,看了我一眼後目光便久久的釘在南邊的天幕上。“我們……最多能活下幾個人?”
這一句話出自阿呆之口,這樣老練也這樣絕望無助,我的淚潸然而落。我終究還是要害死他們嗎?我如何舍得?豐清諾,你又在哪裏,你說過,你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