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看著她眼眸中的那一點希望漸漸渙散。取而代之的是掙紮，隨即暗淡下去，成為一片死水，再無其他。
“鏡愁，為什麼？”
當初他從街上過，她在紅樓上的窗子裏看著他。那街上的少年意氣風發，眉目如畫，麵如冠玉。行走之間，一襲藍衣，衣訣飄飄。
她以一柄桃花扇掩麵，看著他，嫣然一笑。他似是察覺到了，停下腳步，抬頭看那掩麵的女子。露出半張臉，對著他，巧笑倩兮。
此時，他們都是匆匆紅塵中相互問路的陌生人。隻一眼，便知天定情緣。
彼時，他是天機吳府長房嫡子，身份尊貴。她是紅樓賣藝為生的一名戲子，隻供人玩弄，卑賤無比。
紅筱伸手捂住了胸口，強壓下心頭那不斷翻湧的思緒。此刻，她隻覺得全身冰冷。她的嘴角扯了又扯，終於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鏡愁，你還喜歡我，對嗎？”
是啊，鏡愁喜歡她，她也喜歡鏡愁。縱是鏡愁侮辱她，可她仍覺得他是受吳家長輩威脅，才這樣對她。可是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了。
吳鏡愁麵無表情，看著她冷笑一聲：“紅筱姑娘到底貪圖我吳家什麼？我吳家家大業大，凡是能給的起的，姑娘盡管開口。”
他眉頭上挑，眼裏盡是些輕蔑，嘲諷。看著她那難看的笑容從嘴角一點點消失。
紅筱微微一怔，隨即放聲大笑，笑到最後驟停。
鏡愁，你說，帶我贖身之後，便要娶我，從此，一生不離不棄。
鏡愁，你說，你不在乎我隻是一名戲子，你會真心對我。
鏡愁，你說………
她不奢求什麼吳家少夫人的位子，也不求能與他相伴到老，隻求陪伴他左右。看他娶妻生子，這樣她就知足了。
可終究，是她異想天開。
紅筱強撐著身子，利落地轉身離去。這一切看的吳鏡愁，痛徹心扉。
他怔在原地，看著她瀟灑離開。
這兩人背後，皆是痛苦與無奈。
蔣氏就一直站在屋裏看著紅筱昂首闊步走到了院子裏，看著她突然停了下來，抬袖往臉上擦，似乎在擦拭著什麼？
顯然吳鏡愁也看到了，他曉得，那是淚。
下一刻，就看到她瀟灑揮袖，頭也不回的離開。背影落拓卻孤傲。
紅筱站在院子裏，昂首對著天，用著她僅能聽到的倔強聲音說道：“若我再踏進吳家，定讓你們為今日之所做，後悔。”
到時，若是真的後悔了又能怎樣呢？她與鏡愁，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吳鏡愁待在原地，歎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
紅筱離開了。
從此以後，他還是他的吳家嫡子，她還是那個卑微的戲子。這兩個人，從此便是東鱗西爪，毫無聯係。
用過早膳後，吳鏡愁就去了長房書房。
“鏡愁。”
聞言有人叫他，他轉過身。
“三哥。”徑直走了過去，見那男子成熟穩重。
三房嫡係現下無子，所以三夫人對這兩個庶出的孩子視如己出。也虧的那張姨娘在生第二胎時難產而死，要不然現下三房可要掀起一場奪子戰了。
“三哥今日有事？”
吳鏡舒笑了笑。“五弟可是要去找祖父？”
吳鏡愁點了頭。
走至書房，見了祖父。老人家年過七旬，依舊身子硬朗，處理家中事務有條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