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敢投反對票的張東蓀(2 / 2)

身為中央人民政府委員,卻幻想依靠個人的力量和聲望打通中美關係,真不知道張東蓀為何有如此之念頭!他難道就沒有意識到,當時他提供給王誌奇的一些資料將有可能被人利用,這種私底下的運籌國事絕對是不允許的?後來王誌奇被公安機關逮捕並承認自己是美國特務,供述中咬定張東蓀向自己提供了國家機密。正在“思想改造”運動中接受重點批判的張東蓀一躍成為叛國罪人。雖然張拒不承認自己是美國特務,更不承認是賣國和叛國分子,認為自己的主觀動機還是為了國家免受戰難,但他還是在“世人皆曰殺”的氛圍中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屢想自殺謝罪。1952年10月,民盟將張東蓀開除,有人並提議將他逮捕法辦,但毛澤東指示:按人民內部矛盾處理,養起來。就這樣,張東蓀在辭去中央人民政府委員和政務院文教委員會委員後,其數十年豐富多彩的政治生命宣告結束。雖然名義上還是北京大學哲學係的教授,但一個“美國特務”怎會有上課的資格?於是隻能賦閑家居,從此以作舊體詩詞自遣。

關於“張東蓀叛國案”,還另有一說。盡管有這樣那樣的說法,但一個基本事實是肯定的,即張東蓀確實想通過特務(或騙子)王誌奇,與(或是想與)美國建立聯係,發揮“作用”;並將一份經他畫圈認定可與他“合作”的政協民主人士名單交給王;王確實從張手裏(或家裏或兒子家裏)得到了當時屬於國家機密的文件。這種行為是什麼“罪名”、這樣的“罪名”在當時是個什麼後果,是不言而喻的。而毛澤東對此隻是說了句“張東蓀這種人以後不能和我們坐在一起開會了”,其處理意見也是非常寬大了。

被“逮捕”

作為犯有“叛國罪行”的人,張東蓀的下半生可想而知。

張東蓀案發後,全家從住了十幾年的燕東園34號小樓搬到校內朗潤園178號,1952年燕京大學撤銷,文、理科並入北京大學,張東蓀的工資關係也隨之轉去。這段時間張東蓀的生活相對平靜,與外人往來稀少,閉門讀書。1960年馬寅初離開北大後,張東蓀也被清出北大,工資關係轉到北京市文史館,但一家仍住在朗潤園。1965年,張東蓀搬到北大東門外大城坊37號一座大雜院裏,在這裏迎來了自己的八十壽辰。第二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在那個瘋狂的年代,張家被抄是意料之中的事。據張東蓀的孫子張飴慈回憶:“凶徒前來翻抄的時候,祖父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罵他反共、反革命,他任憑他們罵去。唯當那些人罵他‘漢奸’,81歲的老人猛撲過去,用頭撞他們,要和他們拚命。”

1968年1月,82歲的張東蓀被“逮捕”。他是被幾個軍人帶走了。軍人發現張家有件美軍“皮猴”,拿起來厲聲質問是哪裏來的,張東蓀說是1949年和談時林彪贈送的,軍人趕緊恭恭敬敬放下皮猴。張東蓀被抓走後,其家人5年中一直不知道他被關在哪裏。直到1973年,家人被通知,張東蓀死在秦城監獄中,終年88歲。張東蓀因“叛國案”賦閑家居期間,曾寫下這樣的詩句抒發對自己一生事業的感慨:“深感清詩記我狂,夢回猶自對蒼茫;書生謀國直堪笑,總為初心誤魯陽。”

(摘自《文史精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