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清猶豫一下,還是坦言道:“原本我覺得這把琴還是直接毀去的好,否則不知又要造成多少傷亡。可是我觀這琴的材質實在太好,倘若改造一番,將它換成一把普通的琴,一定又是一把傳世的好琴……”
鍾離敘愣了愣,倒是很理解他,琴清此人可說是愛琴成癡,沈夢遷恐怕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放出“號鍾”的名頭來引誘他,此刻看到這琴的材質特殊,忍不住心中喜愛也是正常的。
“如此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這琴畢竟是把上了年代的古琴,就此毀去的確有些可惜,公子在古琴方麵的造詣已經爐火純青,此琴交給公子一定可以得到妥善處理。”
“可是,這畢竟是沈少俠之物,還是問一問他的意見比較好。不知姚公子可知道沈少俠的去向?”琴清問向一邊的姚修彥,畢竟二人曾合夥把他騙出來,理所當然便覺得他二人應是認識的。
姚修彥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原本一直有些發怔,一聽有人叫自己,就懵懵然回道:“啊?什麼?哦,你說玉春風,我不認識他啊。”
“喂喂,你都和人家一起合謀把琴清公子騙出來,你說不認識他騙鬼啊?”一見他說話就看他不順眼的羅紹元緊跟著瞪他道。
“我確實不認識他。”姚修彥也有些火了,瞪眼道,“是他找上我,說可以讓黎姐姐如願,我就,我就……反正我根本不認識他就對了。”
“你肯定就是個傻子,他說能幫忙你就相信他啦!要是他根本就是騙你的呢?”
“你才傻呢!現在不就能證明他沒有騙我,黎姐姐不也找到琴清了嗎!”
“可是你當時怎麼就能肯定……”
兩個少年在一旁忘我地吵起架來,琴清搖搖頭無奈說道,“看來,暫時是找不到沈少俠了。”
“他說,琴給你。”雲修突然開口說了一句,他腦袋上蓬亂的頭發已經被和頌整理好,又恢複了那副冷然的少俠模樣。
“咦?他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沒聽到?”和頌驚訝極了,他明明一直就在旁邊的。
雲修專注地看看他,半晌方道,“剛才。”
“我當然知道是剛才啊,我是說……哎呀,算了,這個人簡直神秘莫測,師兄你可千萬不要被他拐走了。”
雲修認真地點頭。
鍾離敘看他那般認真的模樣便忍不住笑,轉頭正想說話,卻見琴清也在看著雲修,雲修冷冰冰地看回來,他也沒有在意雲修冷峻的氣勢,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從身上拽下一個布袋,他渾身髒亂,唯有這一個布袋居然是幹幹淨淨的白色,看著很不搭調。他打開布袋,從裏麵拿出一隻黃色的圓球,仔細看去卻是一隻李子大小的嫩黃色果子。
雲修原本在看他的臉,果子一露出來,他立刻便將目光移到了果子上,專注地盯著。琴清臉上滿是亂發和胡子,表情一直不明顯,此刻卻露出一個很明朗的笑容,把果子遞過去,“要吃嗎?”
雲修點點頭接過來,拿在手上擦了擦,沒有急著吃,而是先遞給和頌,然後又去看琴清,琴清失笑地從布袋裏又拿出兩個遞過去,他果然又擦了擦,遞了一個給鍾離敘,才把手上那個一口咬下去。
鍾離敘把果子拿在手裏,心裏不由暖了暖,雲修其實是個很能讓人感覺到溫暖的孩子,看起來不諳世事,卻以他獨特而簡單的視角看著這個光怪陸離的塵世,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是單純的、直白的,不必費盡心思去想他背後的意思,正是因為這樣,才會令自己這樣的人都忍不住去想要保護他吧?
鍾離敘一回神,便見到和頌皺著一張臉,嘶嘶哈哈的古怪樣子,而他旁邊,雲修嘴裏“哢擦哢擦”咬著果子,看起來果子很脆的樣子。他兩三口就吃完一個,把果核拿在手裏又去看琴清。
鍾離敘有些沒轉過彎來,下意識地把手上的果子遞到嘴邊,“哢擦”一口咬下去,同時耳邊響起和頌焦急的一聲“別吃”,可惜為時已晚,鍾離敘握緊拳頭,也如和頌剛才那般皺起了臉。
“哈哈哈哈。”琴清朗聲笑起來,潔白的牙齒在黑色的胡須間很是顯眼,坐在一旁的黎夏涵也忍不住掩嘴笑。她跟在琴清後麵,自然是吃過這種果子的。這種果子很奇怪,她走過的地方也算很多了,在其他地方卻從沒見過這種果子,唯有距離浦花縣幾裏地外的一個名為鄭家村的地方才有,當地人叫它“黃狸子”。名字也是古怪得很,平時幾乎沒什麼人吃它,因為這種果子雖然很脆,但是味道卻又酸又澀,那種酸味可比一般的醋酸要酸得多,她第一次吃的時候幾乎把眼淚都酸出來,一直都很不明白,為什麼琴清每年九月都要去那裏的果林子裏摘這種果子吃,但是現在,她有些明白,大概這個果子和他那位朋友有關吧。
琴清把袋子整個遞給雲修,看著他的眼神很溫柔,就好像在看著那位久未見麵的摯友,溫聲道:“我並不是很喜歡這果子的味道,放在我手上最後不過爛掉而已,都給你吧。我的那位朋友也很喜歡這種果子,如果你見到他的話,你們一定也可以成為很要好的朋友。”他眼中露出失落又期盼的光芒,“也許我們是無緣再見了,真希望你們能夠遇到,這樣也許他就不會再那麼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