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滿座,巧言令色,更顯虛偽浮華。觥籌交錯下碰撞出赤*裸裸的利益相交。
趙子琛坐在宴席前方,摟著顧弦陽,與丞相顧豪天談笑風生。一旁的傀儡皇帝魏戎耀則不時地衝趙子琛賠笑。
他們正在商討整頓南方的恒國,惠國兩大勢力的討伐大計。
而顧弦星則一直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原地,腦中全然是白天趙子琛哀求自己的身影。這個男人,時而溫柔,時而殘暴。時而讓她感動到心軟,時而讓她生氣得錐心。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她此刻好恨,好恨自己為何記憶全無!
世人皆知她和趙子琛有過一段纏綿悱惻的過往;可是她本人,卻對此一片空白。麵對顧弦星這個從天而降的身份,她竟然沒有絲毫認同感。
“可悲啊,可歎啊,”顧弦樂還沒徹底擺脫嬰兒肥的稚嫩嬌豔,竟閃現如此諷刺的光,她在顧弦星右邊,一直看著魂不守舍地喝悶酒的顧弦星的笑話,“某人不是一直等著誰來娶麼?看看他現在和大姐你儂我儂的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吧?”
是啊,大姐……那個有著兩麵之緣的絕色佳人,竟然是自己傳說中的姐姐,一個一心想置自己於死地的姐姐。
和一個終日對自己冷嘲熱諷的妹妹。
以及一個對自己漠不關心,沒有絲毫溫存的父親。
最後還有一個口口聲聲說愛自己,卻娶自己仇人為妻的男人。
顧弦星……你真是太悲哀了。我情願是殺人如麻,手染鮮血的天星;也不情願是被周遭遺棄,不能掌控自己命運的顧弦星。
想到這兒,她又抬頭看了一眼前方那一對親密無間的男女,卻正好對上趙子琛同時投過來的目光。
他正優雅地握著玉質酒杯,高貴得如此不露痕跡,如此自然。
她心裏一陣慌亂,連忙將目光收回,轉而繼續喝酒。
“可憐啊可憐,失去記憶淪落民間不說,這麼多年天真的夢想也破滅了,”顧弦樂故作冷顫地環抱胸口,“真是世態炎涼呢!”
顧弦星咬了咬嘴唇,“顧弦樂,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二小姐,”一著華服的青年男子來到顧弦星的座位旁邊,向她行了一個禮,繼而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她身旁。
顧弦星有些吃驚,“太子——”
太子魏勾曜嘴角微微含笑,像顧弦星點點頭,“你可知,你即將成為本宮的太子妃?”
顧弦星暗自白眼,但表麵上還是盡量保持禮貌,“這——”她抿了抿嘴,“小女怕是配不上殿下。”
“是啊,不過是娼妓之女。”一旁的顧弦樂抓緊機會潑冷水。
“無妨,”太子說罷,將手擱在了顧弦星的纖手上,“能得到卿這樣的佳人,本宮三生有幸。”
顧弦星驚呆了,眼睜睜看著太子將自己的手越握越緊,還抬起來輕輕吻了吻。遠方那灼人的視線瞬間就徑直射來,趙子琛眼睛死死鎖在了那兩雙十指相交的手上。
“殿下!”顧弦星不知為何格外生氣了起來,急忙甩開了魏勾曜,“請自重!”
太子笑了笑,“卿不必害羞。明天父皇就會召告天下,宣布我倆婚期將近。”
“樂兒,”顧相在酒氣的作用下臉變得很紅,他用慈愛的口吻喚著自己小女兒的名字,“聽說你最近新譜了一首曲子。何不表演,讓你才華橫溢的姐夫鑒賞一番?”
顧弦樂掩麵嬌俏一笑,“是,爹爹。”
於是離座,邁著優雅的小碎步來到大堂中央。侍女很快就將自己的愛琴——綠綺搬了上來。
“姐夫,妹妹這琴可不一般。這便是當年司馬相如用一曲《鳳求凰》得到卓文君芳心,所使用的名琴——綠綺。姐夫今日可得好好鑒賞一下妹妹的技藝。”
趙子琛握著玉質酒杯,起身,來到顧弦樂身旁,俯身輕撫琴弦,“看著材質,果真是絕世良琴。朕就等著一飽耳福了。”
顧弦樂輕笑,眼中露出五光十色的誘惑,“妹妹這次所作,靈感乃是源自樂天居士的《長恨歌》,請姐夫務必點評一二。”
趙子琛點頭,“自是。”言罷,退會席位,再度回到顧弦陽身旁。
顧弦樂坐定,擺出極其優雅而專業的姿勢,繼而輕輕撥動琴弦,全心投入演奏當中。
“漢皇重色思傾國,禦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她時而談,時而唱,時而低吟兩句古詩,在座的每一個人,此刻都為她沉醉。
顧弦星也靜靜聆聽著,顧弦樂的琴藝的確是冠絕天下。隻是讓人難解的是,能彈出如此絕妙音樂的女子,為何每每對自己惡語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