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欲罷不能(2 / 2)

周長旭深吸了一口氣,遲疑良久,終歸還是惱羞成怒地跺了跺腳,揮揮手:“也罷,老吳,跟外邊講,寶増永不再簽單,此事暫停。”

付念仁和易振東這才如釋重負,臉色稍霽。但想起原本不少屬於自家的主顧被寶増永簽了來,寶増永沒賺錢還讓自家損失了錢,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兩人冷著臉並肩拂袖而去。

周長旭麵色鐵青,嘴角都在顫抖。

……

一晃就是數九隆冬。剛進入臘月,汾縣就下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雪。鵝毛般的雪片鋪天蓋地,從夜裏一直下到翌日晌午,積雪覆道,十裏酒坊街上大多數酒坊都打烊關門不營業。

小半年的運營,運昌隆的名號也打了出去,有後來居上之勢。

經過前番挖牆腳的風波,寶増永和其他酒坊也就此消停下去,仿佛是默許了運昌隆酒坊的存在。不過,薛念祖心裏明鏡兒一般,周長旭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他坑運昌隆不成反被薛念祖成功設套吃了一次啞巴虧,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目下的平靜,或者就是硝煙彌漫前的詭寂吧。

但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寶増永怎麼出招運昌隆就怎麼接招,薛念祖並不害怕。他關注的是如何盡快讓運昌隆從眾多酒坊的競爭中脫穎而出,做大做強,把運昌隆的酒賣到全國乃至全世界去。

當然他還有更深的野心。他最終的目的還是要整合汾縣酒坊行業,打造整體品牌,推動山西白酒的競爭力和影響力,真正與四川陳釀和黔貴名酒一較高下。

距離年關沒幾天了,運昌隆所有酒工夥計都在加班加點地幹。年前還有一個大訂單,要交付山東青島來的酒商傅顯忠五千斤酒。

雪後初晴,陽光絢爛。整個運昌隆酒坊內依舊有條不紊忙碌著,曲房、糟房、窖池……各個環節和工序的酒工夥計各司其職,鼓足幹勁要幹完最後一單,然後紅紅火火過大年。

按照本縣酒坊業的慣例,隻有在年關前,酒坊才開工錢的,平時隻是管飯。一想起馬上就可以拿到十幾塊白花花的大洋,給自家老小置辦新衣買米買肉吃團圓飯,夥計們就充滿著無窮的力量。

到了午後時分,年前最後一次出酒。三口子母窖發酵到了時日,各自聯通了蒸鍋。順子、栓子帶著酒工夥計們拜祭了天地和酒神,上了三炷香,這才起身來吼了一嗓子:“開……開酒!”

栓子等三人點燃了火爐。火勢熊熊,映紅了眾人歡天喜地的麵孔。

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去了封皮,從竹管中淅淅瀝瀝流淌出來的透明液體一則是比較渾濁,二則空氣中並無往常的濃鬱酒香傳出來。

順子臉色一變,分開眾人一個箭步竄過去,用舀子接了一舀,然後湊近嘴邊砸吧砸吧嘴,目瞪口呆,肩頭都輕顫起來。

薛念祖陪著楊曼香笑吟吟地走進來,見狀皺了皺眉道:“順子,咋回事?”

順子扭頭望著薛念祖,麵色慘淡:“念祖哥……出酒失敗,不是酒,是水!”

轟!

薛念祖大吃一驚,原本情緒振奮的夥計們也都愕然不知所以然。

薛念祖從順子手裏奪過舀子,嚐了一口,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失敗了,竟然真的失敗了。而且是讓人絕望的失敗,出來的這哪裏是酒,完全就是發澀的苦水!

窖池出酒會有一定的失敗概率,哪家酒坊都在所難免。但三口子母窖統統失敗,這在汾縣釀酒的曆史上恐怕還絕無僅有。而且,即便是失敗,出來的頂多是酒的品質極差,清湯寡淡,但如今這活脫脫就是沒有發酵成的糟水!

有人搗鬼!

這是薛念祖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

與順子等人的心神絕望相比,薛念祖很快就平靜下來,他麵不改色地拉著楊曼香的手,轉身走出窖房,楊曼香非常焦躁不安:“念祖哥,距離山東老客傅顯忠來起酒隻有兩天了,這可咋辦?出不來酒,我們可是要雙倍賠償人家的損失……”

薛念祖深吸了一口氣:“曼香,此事非同尋常,我覺得,我們酒坊中有內鬼!順子!”

薛念祖爆喝一聲。

順子急吼吼衝了出來。

“順子,仔細查看三口酒窖的封泥,看看有沒有問題。另外,所有酒工夥計都不允許離開酒坊,我要一個個盤問。”薛念祖揮了揮手:“事已至此,著急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