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慕晴終歸是運昌隆的人，而且還是執掌運昌隆經營的總經理。範雲鵬心知肚明，他看得上沈慕晴是一碼事，能不能娶到沈慕晴卻又是另外一碼事了。除非沈慕晴跟薛念祖徹底鬧崩，否則他斷然沒有跟沈慕晴花好月圓的一日。
至於沈慕晴會不會喜歡他，他竟然沒有考慮。
或許在範家二公子看來，自己執掌範家產業，又身為範氏中英釀酒公司的董事長，年輕才俊，西洋留學，無論哪個方麵來看都是沈慕晴的良配，她沒有理由拒絕這門親事。
秦佩玉依舊是躲藏在那家屬於她名下的貌似經營不善的綢緞莊內，對外邊運昌隆代辦處推廣抱香女兒清酒的熱鬧動靜盡收眼底，她忍不住回頭向洛九娘輕笑道：“九娘，那江南水鄉秀美之地，盛產女兒紅，不過是黃酒、更是一種名堂罷了，並非專為女子所釀。但我真是沒想到，薛念祖竟然別出心裁，搞出這般抱香女兒清酒——時下民國，提倡婦女解放，我估摸著他這女兒清，很快就能風靡山西，然後行銷全國。管它好不好喝，反正世人追求時髦，新社會新婦女喝女兒清酒，怕也會成為一種時髦。”
洛九娘笑了：“大姐，我聽說運昌隆這女兒清酒，是意外釀成，不是薛念祖刻意為之。這大概就叫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還有這沈家的沈慕晴，這女子西洋做派，行事大膽，薛念祖能將運昌隆公司交給她來打理，想必兩人關係不淺吧？”秦佩玉嘴角噙著一抹古怪的笑容。
洛九娘剛要說話，卻透過綢緞莊的窗戶發現範雲鵬衣冠楚楚麵帶笑容走近了運昌隆的代辦處，熱切的目光緊盯著其內正在向一群女學生推銷女兒清酒的沈慕晴，不由笑了起來，指了指道：“大姐，這範家的範雲鵬似乎對這位沈慕晴小姐心懷愛慕，你看他那眼神……”
秦佩玉瞥了一眼，曬然一笑：“不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罷了。這沈慕晴不遠萬裏從法國歸來，以女子之身去了運昌隆做個總經理，這說明她心裏早有歸屬了。範雲鵬雖然還不錯，但比起薛念祖來，還是差了一點精氣神。”
洛九娘啊了一聲：“可是薛念祖已經與楊曼香定有婚約，不日即將完婚，這沈慕晴也是大家閨秀，又留學西洋，不至於要給薛念祖當小吧？”
“當不當小，我不知道。但是我看的清清楚楚，這沈慕晴縱然是終生不嫁，也不會嫁給除薛念祖之外的男人。不要說沈慕晴了，九娘，就是你那花容月貌的表妹尚秋雲，恐怕也對薛念祖是情絲暗結了。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九娘，你也是嚐過人間百味的人，你當知道有些人，一旦喜歡上，那就是一輩子斬不斷、放不下的呀……”
秦佩玉的聲音突然變得哀怨婉轉起來，旋即是一聲幽幽的歎息。
洛九娘知道她的心結所在，轉身來柔聲道：“大姐，他……現在何往？”
秦佩玉驟然淚流滿麵：“五年前太原一別，恍若隔世。五年的光陰如此漫長，我卻遍尋全國都尋不到他的蹤跡……也罷，這便是命運的安排吧！”
門外。
範雲鵬站在一群熙熙攘攘的紅粉女妖精身後，朗聲高呼：“慕晴小姐，你這抱香女兒紅，範某定上一千瓶！”
一幹女子分開，讓範雲鵬進來。
沈慕晴清澈的目光投向範雲鵬，依舊是笑吟吟地，但聲音卻分明有些冰冷：“不好意思，範董事長，你是男子，我們運昌隆這抱香女兒清酒，隻賣給女人。”
範雲鵬也不生氣，笑：“既然不賣男子，那麼，範某買下這一千瓶女兒清酒，就現場送給各位小姐一人兩瓶如何？”
在場眾女熱聲歡呼起來。
沈慕晴淡然笑了：“既然範董事長如此盛情，列位姐妹也不必客氣了。李舜，派人取一千瓶女兒清酒來，賣給範董事長讓他送人便是。”
沈慕晴說完轉身就走，直入代辦處之內。
範雲鵬皺了皺眉，剛要說什麼，卻被吵吵鬧鬧的女顧客團團包圍住，一時間再也脫身不得。綢緞莊內，秦佩玉嗤笑，擺了擺手：“走，九娘，咱們也出去湊個熱鬧，順便讓李舜送兩瓶酒過來，一會咱們倆對酌嚐嚐新，看看薛念祖新釀這抱香女兒清究竟有何獨特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