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輩子與妻子在一起的生活較多,因為我喜歡在我的寫字台前寫作,而她則要幹活,幹一些連男人都感覺吃力的活。每當曉風輕吹的時候,我靜靜地坐在書桌前等待妻子歸來,可是她因為工作太忙始終未能露麵,整整一天我都沒有等到她的消息,於是我的心開始憔悴。就像現在一樣,我坐在寫字台前靜靜思索,這時的我胡思亂想起來,我知道曾經的幻想曲不可能再唱,希望的精神蒼白如紙,沒有血色的歲月讓我等人幹什麼?不如躲藏在寫字台前專心致誌地寫小說,既是愛莫能助命運不青睞於我,我又何必自欺欺人幻想浪漫?約法三章又能怎樣,失落一千次才是最真切的表達。遺憾的是失望的愛並不是真愛,有愛的人並不是完全的人,起碼是瘋狂在他們的頭腦中作怪。聽人說愛情從來都是高尚人的專利,吃不飽肚子的時候還有心談笑風生嗎?窮光蛋一個還有閑情逸致談愛嗎?一天到晚為吃不飽肚子發愁的人還有心思相愛嗎?即使有愛也是因為偶然吃了一頓飽飯,偶然那麼浪漫一回,接下來是朝三暮四做發財夢想。於是,我與妻子的愛情似乎也屬於這種類型。
被妻子愛著是一種榮譽,被妻子拒絕也是一種幸運,我曾發誓愛妻子一輩子,可是到頭來日子蒼白如紙連飯都吃不上哪有閑心亂愛。人這一生既需要愛來相聯係,也需要愛來填滿肚皮,妻子拒絕了我的愛也就留下了蒼老和半開的破門。從前多次說愛妻子一千次純粹是騙人的鬼話,回顧與妻子廝守的日子還有多少是非曲直填寫歲月?隻有這張寫字台還需要一段深情厚誼。我這人什麼也沒有,除了寫出幾篇小文章外一無所有。我自知自己是一個普通百姓,除了一顆心還需要跳動外,就是趴在這寫字台上寫出心裏想說的話貢獻人類,其他的似乎與我無關。
深深淺淺的腳步如同妻子愛的浪花,掀起了數不清細碎的汗珠,花壇旁坎坷的多情小路摔滿了相思,還需要多少台階供我經過。於是便有了花兒為什麼這樣紅?靜坐書房,心卻飛揚。在灑滿陽光的青春小路,展出一望無際的亮麗色彩,幾乎所有的目光都在注視妻子喧嘩的底片,還有無數的愛溶入濃厚的綠蔭。在青春期橋頭堡走來相思的妻子,高傲的精神從容不迫地注入我的視線,於是綠色環保裏投來妻子多情的目光,妻子的愛從此傳入我焦渴的心房。當我派出愛的信使,很快我們就徜洋在暮色裏,像兩隻蝴蝶,一隻是梁山伯,一隻是祝英台,飛翔在愛的海洋裏,飛翔在愛的藍天上。不同的是,我們沒有愛的結束,也沒有梁祝的下常我們彼此牽著幸福的手走向快樂的船,在遙遠的海上駛出快樂穀,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此刻,不需要動聽的好話,也不需要甜言蜜語和歌功頌德,隻要心裏有了愛,有了心靈感應,也就有了那些勿忘我。
在如此多情的歲月裏,妻子渴望我的雨露,渴望我對她的狂熱與愛撫,這也是所有女人共有的特點。當我的愛情利箭穿透妻子靈魂的深處時,她那如花的心緒鮮豔無比。假如這時有人射來利箭,第一個肯為我現身的人肯定是妻子!因為生活的暴風雨將我和妻子連在一起,共同雕塑成巨大的相思樹,就在這棵樹下,我們一起走過美好歲月,一起經曆狂風暴雨,留下了幸福而甜蜜的往事。然而,當我的寫字台變成電腦桌的時候,妻子終於像燕子一樣悄悄飛走了,終於在北國最寒冷的季節裏結束了這一切。這時我才知道,原來生活是如此平淡。如今該走的已走了,該來的已來了,我們頭上的花已凋謝,我們腳下的路已崩潰,唯一要做的就是分道揚鑣。
當最後一場大雪埋藏了妻子對我最深情的記憶時,當我回眸一望妻子對我相思而痛恨的臉時,當離散之際,這時我才明白彼此的相思為什麼都化為烏有?滿腔的溫暖如利劍一樣直刺妻子焦渴的心髒,盡管她渾身熱得難捱,當我的利箭再次穿入她的體內時,如同喝杯濃烈的老白幹,於是無情箭刺穿了我對妻子的相思。此刻,我不想對妻子抱怨什麼,失望的愛並非是世上最珍貴的愛,何況我們尚未到那失望的程度。頭枕殘陽,獨酌相思酒,滿腹惆悵都寫在臉上。於是,麵對書房,我靜靜的思索,人生沒有化不開的恩怨,世上沒有解不開的情結。當無情的寒流衝破我大腦深處的相思酒時,誰能看清這裏麵還有多少真情。如果沒有,失望就是希望,死都不怕還怕活著嗎?值得說明的是,人與人之間的友愛非常珍貴,即使馬上死掉也有幸擠在一起,這才是人世間的真善美。有這樣的心態,靜坐書房時還需要自卑嗎?還需要不安嗎?於是,我對自己的行為開始檢驗,我發現妻子對我是忠心耿耿的,而我也是這樣。
玉為人品
近幾年,玉石市場深得民心,據資料說,玉石需求量每年以50%的速度往上升,有錢的,有權的,甚至老百姓都對玉石有要求。人為什麼對玉產生濃厚興趣,是因為現在的人有了錢嗎?是,也不是。首先說是市場需要,更主要的是人們現在看出了玉石的價格,看出了玉的寶貴。拿玉與人相比,玉與人實在是不可分開,尤其是人品與玉品更是不能混。人品如玉,玉為人品,這可是我的座右銘。
朋友總是批評我不食人間煙火,守身如玉,實際上是我從來沒有向誰妥協過。現在的人四麵出擊,為了錢財可以變換自己的人格,這是我所不能的,相反還要反對。我是一個有抱負的人,可是命運讓我沒有發展,人際關係讓我對什麼事都望而生畏,躲在一個小城區寫作著。在這裏,有名不行,我曾經因為有名工作沒有著落,不是我能力不行,而是他們不容人。同樣進報社,沒名的能進報社,有名的我被劃進電台當編輯。可是我是寫小說散文的人啊,我應當有自己的園地,可是他們卻不讓我去,於是電台我也不去了。我為了自己的清白,也為了自己的人格,更不能被人擺弄,我是誰呀,怎能被他人擺弄?
人為什麼看不起別人,為什麼總是自以為是,其中原因有許多,最主要的就是人心內部有一個見不得人的自私屏障,於是迫使做出陰謀勾當。人到了這一步怪不得別人,社會就是這樣組建的,誰能避免,幾乎是不可能避免的。人都想在某一時刻能撈到一根救命稻草,也算是為美好的前程,他們希望自己有一個絕對權威的關係,幫助他們獲取錢財或謀個官職,可是到頭來獲得的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人沒有知足的時候,有了錢就想有權,有了權就想支配其他人,可是一旦有了權有了錢他就變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玉品人生哪個不是針對他們的,然而針對別人的又有多少,似乎這個世界隻有他們才是最正確的。
在漫長的人生中,人品固然重要,可是再重要的人品也是精神的,沒有物質光有精神有什麼用?有時我被這話感動著,感動我的不是玉,而是人的精神。現在有多少人看重精神?有多少人看重物質?在精神與物質之間,玉石與人品就顯得格外重要,玉為人品,人品如玉,已經成了檢驗人生的試金石。
多少年了,我看見有人為了爭權奪利拚命破壞別人,可是到頭來他什麼也沒得到。多少年了,我看見許多正義的人,當他們麵對權力和女色誘惑時,經不住考驗,最終墜毀在人生的低穀。想想自己,不也是經曆過許多磨難嗎?可是我沒有倒,人格沒有倒,精神沒有倒,甚至人品也沒有倒。許多比我有權的,比我有錢的,比我會寫的,他們在不同場合經不起糖衣裹著炮彈的襲擊倒下了,唯我獨然而立。
現在的人不要臉皮的人太多,一個寫出一篇散文的人居然口出狂言說自己是作家,甚至公開嘲笑已經寫出幾部小說的人不懂生活,如此可笑行為他自己不覺醒還要嘲笑別人,這不是不要臉皮是什麼。我不想在寫作上與人唱對台戲,可是我也不容有些人拿嘲笑當兒戲,歡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做法實在讓人痛恨,如果總是自以為是到頭來受苦的還是寫作者自己,這是我最不願意看見的現象。多年來我對自己要求嚴格,目的就是為了自己有一個不被人說長道短的人品,可是人無完人哪有不犯錯誤的,關鍵是怎麼改。
我的人生不是玉,但我的人生與玉有關係,人生如玉我做不到,人品與玉品混成一股我還是可以做到的,起碼我是向往的。任何偉大的人,誰也不是生來就是純潔如玉,也要經過九死一生。上等的好玉需要磨練,磨練得越久越有價值,人也如此,越是磨練越能體會人是怎麼回事。然而玉與人是不同的,好玉可以存在多年,有的幾千年,可是人能活多少年呢,連100歲都活不到,這樣的人生怎能與玉相比呢?
告別老宅
告別老宅是告別一段曆史,告別老宅是告別一段歲月,告別老宅是告別對往事的回顧,告別老宅也是對未來的展望。可是老宅告別了還有新宅,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能告別得了嗎?也許我經曆的住處比較多,對搬家的事了如指掌,甚至談起一些舊宅或房地產我似乎都有許多話想說。我記得我結婚時就離開這裏了,在往前推一點說,我下鄉插隊時就開始離開這裏了,從部隊回來後結婚沒有房子我和妻子就臨時租別人的房子住,那時我推著小車撿磚瓦為的是早日蓋起屬於自己的房子。當單位有分房子的消息時,我第一個遞交申請書請求分到房子,可是當時的人際關係非常複雜我得不到,隻有等到過了幾年之後再分房子時我才算得到了小半間,於是我和妻子結束了租房生活。屈指算來,這一別就是二十多年,如果從我下鄉插隊時算起恰巧是三十年了。
每當從這裏經過時,不知為什麼我總是往這裏看一看,也許故土難離吧。離開老宅三十年了我依然想老宅,思念老宅的一切,那裏不僅有我的父母,也是我從小生活的地方。我家老宅是姥姥在世時政府分給她的半間公房,雖然不足一間,但卻有三代人在此居住的曆史。當年姥姥來這裏居住時這棟房子周圍還沒有幾戶人家,因為解放前這是日本人開的豆腐坊,房子結構很結實,料也好。解放後,這裏被改成民居,由於離當時的老縣委比較近,便有幾位縣上領導看上了這棟房子,這在當時也是首屈一指的。於是,姥姥與縣上領導一同搬進這裏居住成了鄰居。後來這裏的鄰居相繼搬家,有的上了樓,有的有了更好的房子,於是父母的房子便與人換了一下,再換了一下,終於換到了姥姥身邊。於是姥姥的半間房子變成了兩個半間房子,也就是現在的一間半麵積了,再後來這裏隨時隨地都在蓋房,我家的房地產也開始升值了。雖然鄰居搬遷了,可是他們在這裏一住就是三十多年,至今還有人在此居住,有的住了這樣久直到最近才搬上樓,可見這房子的曆史是多麼長久。
其實最初的老宅四周沒有房子,北麵是現在的老法院,南麵是日本時期修建的小白樓,中間才是開闊地。那時家家都有菜園子,種玉米、種向日葵、還栽種蔬菜,茄子豆角西紅柿等品種很多,園子大的人家還栽蘋果樹梨樹櫻桃樹等。每年的秋天就是豐收的季節,家家都有東西送禮,你給我家一碗櫻桃,我送還你家幾棒玉米,你送給我家一筐茄子,我家給你一籃土豆。就這樣,你送我東西,我給你東西,鄰居們相處的日子非常和諧。那時這裏就是一座大莊園,主人就是普通的居民,後來又有幹部來此居住,又蓋了幾棟房子這裏才變成幹部世界。幹部帶頭蓋房子,老百姓也蓋房子,於是家家都有房子住了,再也沒有房子不夠住的現象了。隨著各家莊園的縮小,開闊地越來越窄,而房子越來越多,終於有一天居民們出來進去隻能擠一條小胡同,我家老宅就在小胡同深處。有時我看到有的作者寫出小巷深處的散文我就笑,因為他們寫出的東西離這裏的實際環境差遠了,於是我就想寫一篇關於小巷的文章,可是機會總是不肯給我。再說了,這種文章太多,寫出來後又沒有地方發表寫了也等於沒寫,隻好忍受這種折磨吧。
說句實話,我家在此居住受苦最大也最多,因為我家經常燒鋸沫子(就是鋸木頭時剩餘的渣子)。每次拉回鋸沫子,家裏人都要一筐一筐往裏運,一幹就是大半天。累得我們滿頭大汗,時不時還要怨聲載道,恨不得早早搬家或把這路加寬。可是誰家都想多占一點土地,於是小巷越來越長,也越來越深。我是在老宅長大的,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有很深很深的感情和無限眷戀。每次回家看見父母看見老宅內心都會產生一種說不出的懷念,我懷念我的姥姥,懷念我的姥爺,也懷念我的老鄰居,他們有的不在人世,有的已近暮年,有的同我一樣成為中年人,或正在成為中年人。每當我們在各種場合見麵時,彼此都會說這是老鄰居,口氣是那麼親切那麼自豪那麼充滿濃厚的深情。是啊,我的老鄰居大多數都在市裏工作,連他們的子女也在市裏擔任重要職務。為此我更加懷念老宅,懷念珍貴而樸素的友愛,懷念難忘的生活片斷,更懷念早已逝去的歲月。
當然,我懷念老宅的同時也有一種憂鬱,雖然我與老鄰居們上樓的上樓,搬遷的搬遷,但這棟老宅還在,這條深深的小胡同還在,這裏還和三十年前或更多一點時間一樣,沒有規劃沒有搬遷,土裏土氣像個貧民區,與當代飛速發展的現代化小都市很不合拍。有時我回家看見殘破的老宅時,我都勸父母賣掉老宅,一來避免危險,二來可得一筆錢,即使上樓也有費用。可老人就是不同意,他們說喜歡這裏,喜歡老宅。我知道老人的心情,他們在這裏住習慣了也就不便難為他們,但看見破舊的老宅,作為兒子我不能不為他們的安全擔心,不能不為這個貧民區似的住地憂慮。老宅方園幾百米,是理想的投資重地,聽說這裏來過幾撥開發商,巡羅似的在此觀察一番後便悄悄溜走,他們不敢在此投資,他們認為這裏居民多住戶多,投資後掙不到大錢,所以至今都沒有在這裏留下樓房。幾番考察幾番爭議,幾番優惠幾番讓利,仍舊是沒有結果,為此更增加我的擔心。眼看房子一天天破舊,老人們一天天衰老,可是他們還有閑情逸致在此扯皮,還有閑情逸致在此推波助瀾,真讓我替他們擔憂。難道說他們不知道這裏的人等待動遷嗎?難道說他們不知道這裏的老宅等待更新嗎?為此我呼籲:城市的建設者們你們的步伐要加快呀!切莫這邊建好了樓那邊的老人相繼離世,吃了一輩子苦頭的老人們等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