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錦衣衛詔獄(1 / 2)

夜色如水,人卻不靜。

楊錫重新包紮了手腕,敲開了沐斌的房門,沐斌開了門,靜默的倒了茶,靜默的不言語。

楊錫直奔主題道:“謝謝你剛才替我隱瞞,沒有讓她對我失望。”

沐斌喝了一口茶輕笑道:“不必謝我,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你,隻是不想讓她對信任的人失望而矣。一份信任,非一朝一昔所能形成,一份背叛,卻在大廈將傾之間。希望你記住這份信任,不給自己第三次背叛她的機會。”

第三次?!楊錫不禁眼色一暗,原來,對方分明知道自己的第一次背叛,那次,燕喃身陷趙王府,自己聽從殿下的警告,沒有去解救她,令她九死一生; 這次,自己雖然盡力救她,卻在她掉涯將死的最後關頭,再次選擇了殿下,棄她於不顧。

“我答應你,今生不再背叛於她的信任,否則,就……”楊錫伸出三指立誓。

沐斌打斷了他的話語,冷然道:“你不必發誓,失去最信任自己的人的信任,這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懲罰。得之,你會甘之若飴; 失之,你會痛徹心扉。”

客房的另一頭,燕喃不願意用恭桶在屋裏小解,於是跑到外麵的茅廁裏,沐心說什麼都不肯離開她,就差親眼看著她出恭了。燕喃無奈的搖了搖頭,心情怏怏的往客房方向走,遠遠看著樓前,一盞燈籠如螢,男子白衣飄飄,一如往日的他,一塵不染,遠離塵囂。

“賀大哥還沒有睡嗎?夜裏有些清涼,小心風寒。”燕喃站在男子身側,暖聲問道。

賀子期眼色如水的看著燕喃,女孩兒洗過的墨發向下滴著晶瑩的水珠,散發著皂角的清香;漆黑的瞳仁帶著天真的祈盼,一如十年前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

神情有些模糊,輕輕展顏一笑道:“我是特意來等你的,聽說你腳扭傷更嚴重了,身為太仆寺的人,別的不多,跌打損傷的藥膏卻是不缺的。”說完,將一隻白色的小瓷瓶遞給了燕喃。

燕喃珍重的接過白瓷瓶,雙手握緊道:“謝謝你,賀大哥。”

女孩兒的背影,在夜的燈光裏,漸行漸遠,遠遠的阿並眼色不由一沉,難道二姑娘和三姑娘所擔心的事情是真的?!

……

“東家,按您說的,我將“烈焰紅唇”能迷惑人心智的消息在內部放了出去,如您所料,丟了兩壇,偷酒的人竟然是她。”雨荷輕輕對燕喃彙報道。

自上次家裏發生了一連串的禍事,其中重要的一環竟然是駱雷知道“狀元一品紅”能助燃,此事隻有牛一壇和幾個與釀酒有接觸的人才知道,胡穜卻是不知道的,駱雷強調從胡穜處得知,明顯的欲蓋彌璋,大劇院裏肯定出了內奸。

自那天以後,燕喃便又提純了“烈焰紅唇”,並設計了朱瞻基和沐斌,讓雨荷在內部傳言“烈焰紅唇”能夠改變人的心性,就如沐斌成了“斷袖”,朱瞻基“失憶”……範圍一點兒一點兒的擴大,最後終於圈定了嫌疑人。

此人名叫田牡丹,是個賣唱的姑娘,雨荷見她身世可憐,大劇院又急招演員,便收留了她,跟著雨荷演劇, 半是弟子,半是玩伴,與周班主的女兒周怡,三人一起住在一間屋子裏頭。

燕喃的記憶裏卻不識此人,更不知和此人是何等過節,周班主不讓女兒上台演戲,周怡左右無事,燕喃便囑咐她留意田牡丹的行蹤,尤其是她跟駱府的人有沒有聯係。如不出所料,此人應該是連氏的人。

平卿和三嬸娘張氏回山東也有些日子了,求三嬸調查的事情應該有眉目了,燕喃眼色一眯 ,有些人,不是心慈手軟就能解決的,看來,自己的這個大禮要備得大一點兒才對得起自己的精心安排。

與燕喃的緊張布局不同,錦衣衛的詔獄裏卻是一片悲慘嚎叫。

一間陰暗潮濕的刑房裏,各式各樣的刑具,如同暗夜裏的鬼魅魍魎,散發著令人驚悚的陰冷冰寒和令人做嘔的血腥氣味,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被拴在一個鐵架上,形如枯槁,隻從寬大的骨架上,看出來這應該是一個年輕的漢子。

一個玄色華服男子舒服的半臥在對麵的一隻懶人沙發上,華服的胸口處赫然繡著燕喃一直好奇的飛魚圖,麵前一隻小幾,上麵擺著一隻燒碳酒盞和杯子。

男子三十多歲,三角眼、尖下巴、薄嘴唇,臉色陰霾一片,眼睛透著狠戾,雙腿抖動著,說不出來的一種猥瑣,手裏拈起一隻酒杯,唏噓著一口而盡,用唇舔了舔唇角,意猶未盡的向身邊的一個錦衣衛揮了揮手。

錦衣衛會意的將燒紅的三角鐵從碳盆裏拿了出來,上下審視了一圈,終於在受刑漢子的腳麵上找到一塊相對幹淨的地方,堅定的按了下去,烤肉焦糊的氣味彌漫在整個刑房,錦衣衛諂媚的給男子倒了一杯酒,笑道:“頭兒,您老就著這個燒蹄磅的味道下酒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