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賀子期的調侃燕喃著實有些卒不及防,尷尬得連咳了好幾聲。今日真是奇怪,賀子期精神和身體都很好,沒有像往次那樣的咳,反而是燕喃連連咳了好幾次。
賀子期猜得很準。
燕喃寫燈迷的時候就抱著玩笑的心理,確實想到了沐斌這株“鮮花”插在自己這坨“牛糞”上的流言,信手寫了這個腦筋急轉彎,迷底是 “牽牛花”,想以此來諷刺沐斌不是什麼牡丹、荷花等富貴高潔的花,如同牽牛花、狗尾巴草之流,登不得大雅之堂。
賀子期隻一眼就接近真相了。見燕喃咳得臉色通紅,男人的手自然的烴拍著後背,待女孩兒氣息流暢不再咳了才微笑著說道:“我們去走走吧。”
長長的街道上人很多,有抓住商機的商賈,有愛逛熱鬧的少年,更有舐犢情深的老人……形形色色的人,彙成了一幅熱鬧的人間溫情圖。
燕喃和賀子期的身後,跟著焦急的沐心和一臉墨色的阿並;在沐心和阿並身後,是一眼如蛇蠍的紅二姑娘和莫歌;再在紅二姑娘和莫歌的身後,卻又有一雙犀利的眼睛,如蒼穹裏的繁星,閃耀著卓世的光輝。
街上人多,兩隻手會不自覺的碰觸到一起,燕喃心轅勒馬,想要拉起男子的手,卻又滿臉緋紅,扭捏得不行,最後深吸了一口氣,剛要鼓起勇氣去牽某人的手,隻見某人溫柔的轉身,看了看女孩兒包紮的手,擔心道:“你是不是手又疼了?在宴席上你為什麼沒有躲呢?為什麼沒有說是誰絆倒你呢?你不是一直都不肯吃虧的嗎?”
燕喃有些怔然,收回了本來要拉手的傷手,看著火紅的燈籠海,眼睛裏升騰的火焰,瞬時被澆滅,寂然道:“說了又怎麼樣?反倒增加了仇恨!不如讓我受了傷,她如了意,以後也不會再找我的麻煩,一隻傷手換來贏來的保障,我覺得還是很值的!”
“你很缺銀錢嗎?”賀子期很是不解。
燕喃唉歎一聲:“銀錢,有時候不是銀錢,而是一種安全感。”說完緩步向前踱去。
“安全感?”燕喃的話時時在賀子期腦海中盤桓,甚至有些期待,有了安全感的她會是一種怎樣的絕世風華,傾世風采。
趕緊追上女孩兒,揚了揚手中的一個精致的小瓷瓶道:“我是特意來尋你的,宴席上沒有機會給你,所以特意給你送來,這是上次皇聖孫受傷時留下的藥,有去疤痕的功效,希望對你的舊傷有用。”
燕喃輕輕的接過瓷瓶,一股細流流過心田,她知道,這股細流,終有一天,會彙聚成海,讓自己沉膩其中不得自拔,直到那個叫陳淮的男子重新認出自己來,解她失愛之痛,再續前世之緣。
黔寧王府內。
老夫人和沐夫人婆媳二人正邊品茶邊聊著家常。
沐夫人道:“娘,論才智和人品,媳婦比較屬意駱家的女兒,隻是年紀小了點兒,比斌兒小了整整 九年,待十五及笄成親產子,斌兒都二十三歲了,況且,斌兒的身體,也實在是……”沐夫人的眼中閃現一抹痛色,枯血蛉就如同一隻隨時進攻的猛獸,蜇伏窺探,隨時將兒子咬得粉碎,而他,還沒有給沐家留後,這是整個沐家的隱痛。
沐夫人隱下痛色,堅定的眼色看向自己的婆婆道:“娘,不如在王鏢師家的女兒和田將軍的女兒兩人中選得一人。”
沐王妃沉吟片刻,方輕啜了口茶,緩緩而言:“媛兒,你屬意駱家的女兒,隻怕斌兒也屬意駱家的女兒,要不然,怎會在你宴請前一天提及駱家女兒和狼筅之功,駱冰卿被思蝶弄傷的時候,斌兒看駱家女兒的眼神,像極了當年你受傷時,晟兒的緊張眼神。”
“娘,斌兒喜歡了,將來娶了當個妾室也無不可,雖然駱家是個從五品官身,但憑我黔寧王府的資曆和皇上的恩寵,即使是妾室,駱家定不會拒絕的。”沐夫人一臉自信。
沐王妃卻當頭潑了一頭的冷水:“媛兒,你莫不是在雲南呆得久了,遠離了金陵城的算計之事,頭腦越發簡單了?你怎不想想,斌兒為何將訓練多年的沐心送給駱冰卿?斌兒為何要給璃若物色婆家人選?斌兒為何請了賀子期來,在眾人麵前如同倌公一般?怕隻怕,他是想絕了大家夥的念想。”
“斌兒?不會是為了駱家女兒,在眾人麵前演了一出戲吧?”沐夫人有些擔心的皺起了眉頭。
“但願是我想多了。”沐王妃眼色如墨,看著室內的一丈屏風,上麵繡著策馬揚鞭的少年,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心裏默念著:王爺,斌兒流著沐家的血,一樣的固執,一樣的絕訣,便願,風起,卻不起微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