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紅豆傾紅樓(2 / 2)

喂得莫歌喝了兩勺羹,又夾了一口爽爽脆脆的嫩芽道:“這是在我新買的莊子裏,試驗用暖棚栽種的,這是第一茬白菜嫩芽,放在一月以後,青菜下市了,這可是黃金萬兩,現在為你送行,如果能穿越,希望你能輾轉到七百年以後,當一回中華‘四有’青年,為自己而活。”

見莫歌吃得差不多時,燕喃才拿起一壺酒道:“這是近五十度的狀元一品紅。還有一壺六十度的烈焰紅唇,狀元一品紅今日來喝,讓你想想有什麼心願未完成的,如果想到了,就叫牢頭來寫,他會交給殿下轉交於我,我來幫你完成;烈焰紅唇酒烈,明日再喝,可以麻醉神經,少些疼痛。”

......

三人,一個嗲嗲不休的喂,一個默默無聞的吃,另一個,則眼色如墨的看。

終於酒足飯飽,莫歌自我解嘲的笑道:“如果沒猜錯,你就是駱家的嫡女駱冰卿吧?”

燕喃本來驚疑的抬頭,卻又釋然的點頭,這麼多明顯的符號,自己又是上了藍玉教絕殺令的,猜到並不難。

莫歌看了看女孩兒愧疚的神色,心如明鏡道:“如果沒有猜錯,這次也是你的傑作吧?為什麼?為了打擊駱如卿?還是打擊藍玉教?”

燕喃不顧地上的雜草腥臭,盤腿坐在地上,反問道:“有區別嗎?就如同藍玉教找我的麻煩,為什麼?是為了打擊駱少謙,還是打擊我駱冰卿?”

莫歌不由得啞然,是啊,事情的起因也許隻是一個緣由,到了最後,竟分不清哪個才是因,哪個才是果。

就如同,最初是藍玉教和駱少謙的仇怨,到最後,紅二姑娘,甚至整個藍玉教,隻知有駱冰卿,而不知還有駱少謙。

就如同,多年來,自己喜歡那個女孩兒,到最後,竟分不清,喜歡的是當初的林兮妍,還是現在的紅二姑娘。

男子猛的將酒盞的酒一飲而盡,從脖子上解下一隻鈴鐺,將它遞給燕喃道:“有機會見到她,將它還給她。告訴她,我不能再保護她了。”說完轉過頭去,不再理會燕喃。燕喃沒有追問那個她是誰,隻是小心翼翼的將銀色的透著鏽色的鈴鐺放在了斜挎包裏。

本想移步而去,卻還是轉回身來,盯著男人的後腦,遲疑道:“你,有沒有要對駱如卿說的話?”

男子先是搖了搖頭,複又點了點頭,終是沒有回頭,隻是淡淡道:“我姓曾名莫歌,她,從未認識真正的我。”

舉步出了牢門,臨出門,沒有回頭,燕喃悶悶的說了一句:“此生不見。”

男子沒有做答,一滴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流經酸澀的鼻子,湧入苦澀的口腔,那樣鹹,那樣燙。

最後的時刻,給自己送行的,不是心愛的人,而是,害自己赴死的人,這是一件多麼諷刺的事情。

深深呼出一口詔獄內的壓抑汙濁之氣,詔獄外的街口,燕喃抬頭看了看刺眼的陽光,雖然刺得人眼睜不開,卻還是讓她懷念,讓她欣喜,外麵,有空氣的味道,有青草的味道,還有人群的味道。

朱瞻基默默的陪在身側,以為女孩兒會再享受一刻這種清閑,卻見燕喃望向自己,深深施了一禮道:“多謝殿下開恩,讓臣女見了曾莫歌送行。殿下是主審之人,臣女鬥膽還有一個請求,還望殿下成全。”

朱瞻基看了一眼燕喃,緩緩開口道:“我一會兒就讓人給他準備熱水,外加一身幹淨的衣裳,讓他幹幹淨淨的來,幹幹淨淨的走,改剝皮楦草為三尺白綾。”

燕喃輕回了一聲:“此願足矣。”

心頭湧上一抹荒涼,是自己,親手喪送了幾十條生命,卻又不能,不為之,因為,反之,是自己,乃至駱家的幾十條生命。這,恐怕永遠是個無解的選擇題。

囂鬧的金陵城又恢複了往日的喧囂,貧窮人為三餐奔波,富貴人為享樂繁忙,紅樓,馬上,被淹沒在了曆史的塵埃裏。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名叫蘭貴坊的青樓,在紅樓被封後第七日就重新營業,新主子有一個霸氣的名字——獨孤求敗。

蘭貴坊,比紅樓還要奢靡逍遙,比紅樓還要花樣百出,裏麵除了妓女,還有倌公,除了吃酒,還有賭坊,除了表演,還有拍賣……名付其實的銷金窖,造夢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