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就昏死了過去。
紀綱打得累了,將鞭子扔到一邊,又命蘇大去找人拎了桶水,唰的一下,全都潑在了燕喃的臉上。
聞了聞味道,竟然臭氣熏天,蘇大桀桀怪笑道:“剛剛還是香噴噴的姑娘,這一刻就變成臭的了,和窯子裏的姐兒無甚分別,讓你將要命的病傳染別人,這牛糞水的滋味應該不錯吧?”
燕喃努力睜開被臭氣熏得幾乎睜不開的眼睛,撲哧一笑道:“我是聞了牛糞了,也可以說是吃了糞了。可是,誰又能保證沒有吃過糞呢?就如紀大人麵前的果盆子,果樹下的糞肥越多,樹木越根繁葉茂,結出的果子就越是香甜,最後,進了大人的肚子,大人再去茅房砬出來,再施到果樹下邊,如此循環,你莫不是說紀大人也是吃糞長大的嗎?”
“你……”蘇大氣得兩眼圓瞪。
燕喃睜眼笑道:“看看,您老又開始滿嘴噴糞了……”
蘇大拿起手邊的鞭子,抽冷子就來了一下,燕喃頓時疼得嘶的一聲。
說到糞,燕喃突然想起沐斌那個家夥來,這個家夥關到祠堂裏不知道過得怎麼樣了,身體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沐將軍的血型很是符合,沐家人卻不願去冒這個險。可憐天下父母心,燕喃很是理解。
刑房的門被突然大力的推開,楊錫一臉緊張的出現在審訓室門口,看到被鏈子拴著的熟悉的身影,瞳孔不由一縮,一抹痛色一閃而逝,裝做渾不在意的對紀綱道:“聽兄弟們說,統領大人抓到與獵風寨勾結之人了,屬下前來恭喜的。”
紀綱哈哈大笑道:“這還不是有你的功勞,一會兒去庫房裏,將衛所裏那株百年老參拿著,給你補補。”
楊錫忙深施一禮,狀似無意的瞟了一眼被鐵鏈牢牢鎖住的小女孩兒道:“謝過大人。不過大人,這個女犯怎麼會如此眼熟呢?”
紀綱嗔怪的一瞟少年的眼睛道:“給貴妃表演得了打賞的,怎能不眼熟。”
楊錫踱步到燕喃麵前,因為高大的身影背對著紀綱和蘇大,眼睛不由得疼惜的看著燕喃,手指挑起一捋被血粘住眼瞼的頭發,輕得如同在撫摸鳥兒的羽毛。
怕紀綱和蘇大起疑,似厭惡的轉過身來,掩著鼻子怒道:“蘇大,你安的什麼心,大人經常在這裏邊審犯人邊吃東西,你是想讓大人食欲不震嗎?”
紀綱則無所謂的擺手道:“這個小娘們不上路,給點教訓是應該的,別說,還頭一次見這麼有強硬的娘們,嘖嘖,有看頭。蘇大,你換木杖來,將她的腿打折了,看她還強硬不!”
“不可!!!”楊錫連忙道。
紀綱不悅的看向楊錫,如果楊錫不給一個合理的解釋,隻怕要發火了。
楊錫恭敬道:“大人,不可用刑。此女屬下見過,前些時日因救皇聖孫,被皇帝特許送到了端木宮養傷。如若動刑而死,一旦走漏風聲,錦衣衛的麻煩就大了。俗話說的好,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們審問,但可以不用刑。將來即使皇帝陛下詢問了,也好有個交待。”
紀綱沉吟不語,在皇家獵場皇聖孫遇刺被救後,確實還有一個女子在聖孫帳篷裏接受診治,沒想到竟是此女,楊錫說的不無道理。
但一想到還未出生就已經沒了的兒子,紀綱不由得又是一陣火氣,這種氣,豈能是說咽就能咽下的。
隻見紀綱陰陰一笑道:“好,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不打死她,大的刑罰不要,小的刑罰,即使我用了,陛下也不會說什麼。蘇大,用拶刑。”
拶刑是古代最常見的一種刑罰,多為女子所用,夾在女子的十指上,不死也會落下殘疾。
蘇大甩了甩打得發酸的手,一幅躍躍欲試的駕勢。
楊錫眼下痛色漸深,卻滿臉堆笑的攔住蘇大道:“統領大人,屬下願領這個功勞,蘇大昨夜便忙著埋伏之事,力道也小了,不如將審訓此女的事情交給屬下吧。”
紀綱尖聲一笑,上下掃視著楊錫,心下不由得意,太子出事,讓這個小子也開事了不少,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蘇大卻興致盎然的不肯離去,隻陰陰的看著女孩兒。
楊錫顫抖的手,拿起牆角處掛著的拶刑刑具,抬步走向女孩兒,明明隻有五步的距離,卻走得如同遠過千裏,重逾千斤。
將拶刑刑具安了兩次,才裝在女孩兒的五隻手指上,不敢看向女孩兒的雙眼,貌似用力一夾,女孩兒疼得發出一陣痛呼。
手指上,頓時出現了一條紫色的青腫印跡。
每動一次拶夾,楊錫的心就在滴血,眼前浮現的是那隻遇險時纂著自己衣袖、手指發白的小手。
如今,還是那隻手,卻己腫得如同饅頭。
這次用刑,是楊錫入錦衣衛三年來頭一次感同身受,痛若煎熬,一向視人命如草芥的少年,眼睛竟不由得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