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帝王的愛情(1 / 2)

李安清和燕喃亦步亦趨跟著朱瞻基來到暖房內。

暖房內,種植著各色的花卉,隻是總是感覺不那麼精神,底葉枯黃,缺少生命力。

朱瞻基給一株形體枯靡的蘭花澆著水,神色憂愁。

燕喃看了看花色,隻見每株花都發蔫發黃。按理說,這些花都是經有種花經驗的老太監照顧的,不應該養不好才是。

仔細抹了一把頭上滲出的汗水,用手指伸進了土裏,發現有些幹燥,便問了句身後的王公公道:“公公,你幾天沒有給花澆水嗎?”

王公公忙施禮答道:“昨日午日剛剛澆過了的,不知何故,幹得特別快。老奴日日盯著,一刻不敢怠慢,生怕出了差錯,沒想到兩個月下來,所有的花竟像是枯死似的,就連殿下的‘威武大將軍’、‘平虜大俠士”也都蔫了頭,急煞老奴和李公公了。”

李公公是負責養蟋蟀的,王公公是負責養花的。

來到暖房一隅,果然見到幾十隻金製的小巧籠子,掛在暖房的上方,每隻裏麵都關著一隻身形大隻的蟋蟀,隻是每隻都不甚精神,連叫都懶得叫喚。

燕喃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抬頭看了看頭頂的琉璃暖棚,在這個沒有玻璃的時代,這是一種多麼奢侈的享受。

燕喃用手一倚暖房側壁,卻是被燙得一縮手,不由靈光一現叫道:“我知道了,不,奴婢知道了,殿下,是這暖棚的問題,冬天用它,可以保暖采光,但現在已經是五月了,天氣回暖,溫度上升,這裏無異於是一個烤爐,讓人都汗流浹背,何況是動物和植物呢。”

朱瞻基用手摸了摸琉璃表麵,果然如火烤了一般,毛塞頓開。

見燕喃額頭上浸的汗,用帕子想要去擦,在見到身後三個眼觀鼻鼻觀心的太監,將手又轍了回來,輕聲道:“本殿下要去望景亭走走。”

李安清與燕喃又尾隨著少年登上了望景亭,一陣陣涼風吹過,登時清涼沁人,舒爽無比。

向四周遠眺,隻見一座座宮,一套套院,如入了迷宮,令人眼花繚亂。

西方方向,一座較高的塔尖建築鶴立其中,尤為明顯。

見女孩兒眼裏的疑惑,少年介紹道:“那是慈寧花園,慈寧宮就位於其中,是皇太後和皇太妃的居所,那座高塔是藏密佛塔,塔尖上藏著舍利子,人卻是上不去的。塔周圍種滿了菩提樹,向皇太後請安時本王可以領你去那裏看看。”

燕喃眼色一暗,又一座女子牢獄,也許,念經是她們唯一慰籍心靈的方式吧。

目光轉向東方方向,卻是一座威武高大的城門樓,下方有內衛把守,時不時有些太監女官出入,這是東華門。

燕喃進宮時,是從西華門進入儲秀宮,又從儲秀宮到達端木宮,最後從端木宮走到建福宮,以為是庭院深深深幾許。

如今從高處遠眺,才發現,建福宮竟是與東華門相臨,眼色竟似從來沒有這樣的熱切過,緊緊的粘著東華門的紅色沉重的門扉不肯晃神。

“在建建福宮之時,本王特意求懇了皇爺爺,將禦花園疊山下一半的太湖石都運了過來,造了這座觀景亭,這是除了禦花園的疊山以外,視線看得最遠的地方。”少年驕傲道。

燕喃則轉回望向東華門的目光,低聲道:“奴婢鬥膽說一句,對於殿下,這是家,從這裏,可以俯瞰萬裏大好河山;對於奴婢,這就如同‘威武大將軍’所住的金絲小籠,富貴,卻不得自由。”

說完女孩兒施了一禮,抬步下了觀景亭。

從這裏向外看,隻會讓她更迫切的想要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東華門外,一個孤獨的身影徘徊而望,眼色似要穿越這層層的宮牆。

身後的沐心眼淚婆娑道:“少爺,是奴婢的錯,沒有守護好小姐,讓她,為了奴婢,深陷這層層高牆之內。”

沐斌默然的搖了搖頭,心下一痛道:“她以為她是在做聖人,卻不知是中了算計。駱風剛愎自負,被人利用,累得太子係一夜傾覆。太子心中罅隙早生,隻是剛剛複起之時,怕留下話柄,遲遲未有動作。如今恩寵重拾,便設計構陷,先拋出誘餌提拔駱風做工部郎中,再製造禍端。能想到將我調離金陵城並封鎖消息的,隻能是一人。沒想到,最後他要的,竟是洛洛。”

沐心一臉愧色,輕聲道:“少爺,皇太孫與小姐多次交集,小姐多次輾轉幫助過殿下,殿下會不會喜歡上小姐,真心對待小姐......”

沐斌目光一瞬不瞬的穿過厚重的宮門遙望那個方向,那裏,是新建的建福宮的方向。

少年臉色如墨,似自言自語,又似回應著沐心的話:“帝王之家,哪裏有愛。人人稱道陛下對先皇後徐氏寵愛異常,皇後歿後再未立後。世人皆不知,十四年前,成神醫為徐皇後診治病症,發現其長期食用慢性毒藥,未敢言明,隻是開些藥延長壽命。一年後,徐皇後兄長魏國公被削爵在家,兩年後得病逝世,與徐皇後症狀極為類似。再過兩年,徐皇後也歿了。去年,徐家最後一個掌權人指揮史徐膺緒也死在家中。所謂君心難測,也不過如是。徐家的錯隻在於,徐達是與太祖一起開國的中山王,錯隻在於,徐家的子輩手裏,還握有兵權,享有先帝的免死金牌和尚方寶劍。這,就是帝王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