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為難間,一陣石塊破裂之聲,大亮的天光照進了本來封閉的山洞裏,山洞外,前麵站著一臉緊張的雨荷和牛奔,身後站著正奮力拖石塊的黑虎營暗衛,幾十人登時石化在風中,看著洞內不太“和諧”的畫麵。
少女適應了天光後,趕緊將扔在一旁的破碎的袍子披在了男子身上,男子緊張的埋首在少女的懷裏,怎麼看,怎麼像被肆虐的小寵.......
沐五和沐七捂住臉,將身上的披風取下,蓋住了沐斌身上,見沐斌蠱毒已經發作,方慌張的抱著受傷的少主飛奔下山。
“沐七!!!”燕喃叫住欲緊隨其後的男子,眼色一潤道:“把沐心和‘戰神’帶回家......”
此時的黔寧王府,正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方不正一臉愁容的看著塌上如同被樹枝根係纏身的男子,一條條紅線,布滿了全身。
堅韌如鐵的老王妃眼淚點點而落,小心的捧著愛孫的手臂,嘶啞著聲音道:“讓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一意孤行,現在可倒好,成了風中的燭,殘敗的柳,你若去了,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怎樣活......”
方不正心中如同破了洞似的刮著風,已經第三天了,眼看著沐斌的身體頹廢下去,小心的對老王妃道:“王妃,不能再等了,國公爺還沒有趕回來,先用駱姑娘的換血方法試上一試。”
“別跟我提她,若不是她,斌兒何必遭此劫難?”
“不提也得提。”一個慍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
王妃將龍頭拐杖墩得山響,喝叱道:“你還敢來?”
燕喃疾行一步跪到王妃麵前道:“王妃,沐斌因我而傷,我必須得來,不僅要來,還要救他。”
“你有十足的把握?”王妃麵色和緩道。
“三成。”少女神色不明。
“你.......”王妃怒然將拐杖打向少女。
少女不閃不避,聲音清冷道:“王妃,我勸您還是收手,我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分力氣,對救治沐斌有著關鍵性作用。”
王妃生生的將拐杖收回。
“我答應讓你救治斌兒,但有一個條件。”
“您說。”
“如果斌兒死了,你為斌兒守靈三年。如果斌兒活著,你便離開他。”
少女淒然一笑道:“您不說,我也會離開他,不為您,隻為,我不再是他的掣肘。”
......
五日後。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棱射進了門扉,蒼白如紙的男子睜開了雙眼。
窗外,熟悉的清竹味道泌入鼻翼,鳥兒清唱浸入耳窩,女子的手綿軟的抱起男子的頭部,輕聲軟語道:“夫君,你醒了,該喝藥了。”
男子神色不明的看著眼前溫柔多情的女子,沒有出聲,乖巧的喝了藥,複躺在塌上。
閉眼緩聲道:“去叫沐七來吧,你身體不好,多休息休息,璃若……表妹。”
女子神情一滯,默默的退了下去。
男子抬起脫力的手臂,撩起中衣,手臂上已經沒有了那些斑駁的紅線,取代它們的,是白晰皮膚,撩起衣裳,胸口亦是白晰如初,男子怔神的拿起胸口處掛著的銅錢,白色的臉羞成了一坨紅色的蘋果。
見沐七神色無波的端了參湯進來,男子神情愧疚道:“沐七,對不起,你妹妹沐心為了救我們,她.......”
沐七趕緊答道:“少爺,不必介懷,這是她自願的。”
沐斌輕歎一聲,神情發窘道:“怎麼沒有見到駱姑娘,她傷得不重吧?”
沐七眼中不自然的神情一閃,想了半晌,見少爺有些急色才答道:“少主,駱姑娘隻是失了血,有些虛弱,現在應該大好了。”
“是祖母不讓她來見我?”沐斌眉頭不禁輕輕蹙起。
“少爺,駱姑娘、駱姑娘以為您已經不在人間了。”
男子轉著打結的腦袋,糾結的眉頭想了半晌道:“她,以為我死了?”
沐七道:“少爺,方小神醫幫您過濾血中的血蛉,再輸回幹淨的血,血有些虧空,就輸入駱姑娘的血,駱姑娘和您一樣,她昏迷了三天三夜,您昏迷了五天五夜。駱姑娘醒的時候要來看您,王妃說,說你沒有救過來,還領著她去了您的假塚。”
男子沉默了半刻,也許,自己死了,對她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這樣,再也不用入宮,以她為籌碼;再也不用被各方勢力所擾,以她為誘餌,沒有了種種羈絆,她也許會活得輕鬆一些吧。
男子未再說什麼,再度閉上了眼睛,隻是在心中的某一處,鈍然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