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Chapter 10(1 / 3)

就像有時差的兩個世界,白天注定無法擁抱黑夜。

時間可以是考驗真心的尺碼,也可以將愛情的海市蜃樓在一瞬間推翻。

唐曉琳講完那段不堪回首的時光時,臉上早已爬滿了橫七豎八的淚水。就在我替她抹眼淚的時候,唐宋寧被麵色沉重的醫生叫了出去,回來之後臉色大變。

我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同在一個房間的唐宋寧用手機給我按了一條信息,上麵寫著:醫生說,幸好袁紹下手不算很重,她的頭並不會有什麼大礙,但是——她懷孕了!是袁紹的孩子!

我的心髒立刻充滿了空洞的痛感。

祝昔陽發來一條短信——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ID叫“寂寞星空”的人,是你對吧?

哦,那是我在論壇注冊來跟黑粉們扳回一局的馬甲,我故意說,少自作聰明,那麼深的夜我正在跟周公約會呢。

“嘁,還抵賴,看說話的語氣,除了你找不出第二個人。”

我心裏湧起一陣甘之如飴的感動。

那種相愛之後分丌的痛,我想一直獨善其身的唐宋寧不會明白,隻有我與唐曉琳能夠感同身受。所以我讓他先回去,讓我單獨與她談一談。

唐宋寧走後,唐曉琳的神情開始轉為自然輕鬆。正如唐宋寧所說,她真的是個又天真又癡情的種。

“你知道嗎,你已經足足睡了一天了,嚇死我們了。對了,你們,是不是……已經……那個了?”我實在找不到更加婉轉的表達方式,聲音低得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嗯。”她的臉頰氤氳出兩片香檳一樣高貴的紅。

那種少女洋溢的悸動,仿佛她從來就沒受過傷害一樣。我喊道:“你太傻了!你們不做任何保護措施,萬一你有了他的骨肉可怎麼辦?”

她的眼睛驀地瞪大了又重新完成月牙形狀笑眯眯,“當時誰會去考慮那麼多呢,麵對這份感情我是滿腔的虔誠和信任……如果真的有,那就生下來吧,我想以後遇到一個真心愛我的人,他就不應該介意我帶著一個小孩的,否則,他也不配我的愛。”

她的回答雖然有些過於想當然,但正好與我的思路不謀而合。我們聊了半個鍾頭有餘,直到護上過來送餐時,我才輕輕退了出來。

出來之後,我卻看到了把耳朵貼在門邊竊聽的唐宋寧。

“原來你並沒有走?”

他將我拉到了一邊,“我是絕對不會同意她把那個孽種生下來的!

她還這麼年輕,不可能因為一個拖油瓶毀了自己的前程。”

他那樣固執,我拗不過他,隻好說:“你有沒有考慮過一個做母親的感受?以前你父親不在的時候凡事你做主,但是現在你爸並沒有死,他還好好活著,我覺得如果你這樣堅持己見的話,我想大概隻好請他老人家出麵了。”

我之所以有八成的把握說出這句話,是因為覺得唐路恩是個老江湖,見過那麼多生死離別了,他應該是個深明大義的人,應該能讚同我們保住唐曉琳的孩子。

而事實也證明,我們的猜測是對的。

這個成果的功臣莫過於顧帆遠和羅蓮,是他們說服了唐路恩接受這個事實的。

而唐路恩說服唐宋寧的最大籌碼,便是,他母親當初也是奉子與他成婚的。

蘇芷雲出身名門世家,從小飽讀詩書,卻因為那次雪崩的意外結識了救命恩人唐路恩,不顧家人狹隘的門第觀念的反對阻攔,和他戀愛。

也是因為與他未婚先得子卻不肯接受流產,最後被他接應著從醫院裏逃了出來。

她不惜付出背叛了整個家族的代價,犧牲了自己的聲名而保住了腹中胎兒,也就是現在長大成人的唐宋寧。

聽完唐路恩的講述,我們都唏噓不已。唐宋寧的母親這小半生的命運,悲壯而慘烈,要比我們現在顛沛得多。

我看到了,唐宋寧的拳頭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最後一拳打在牆上,低下頭顱,終於在我們壓倒性的以多勝少的局麵下,屈服了。

那麼麼高傲的他,有著無論生理還是心理潔癖的他,清澈見底的眼眸裏容不下一絲絲汙垢的他,向這個殘酷又支離破碎的世界屈服了。他去了趟我們的學校,幫唐曉琳從之前掩人耳目的請假手續辦成了退學,又風塵仆仆地采購回了一堆母嬰用品。

那些時光中迷途的錯亂,終是難以換算。

【不怕狼一般的敵人,就怕豬一般的戰友,你們不要以為我會覺得自己是天使,明明就是一護舒寶】

祝昔陽的事件終於由納蘭菲菲出麵擺平了,他也能繼續在評委席上發光發熱。但當顧帆遠告訴我,買通網絡水軍和五毛黨發帖黑他的那個人是稽詩雅時,我簡直難以置信。

“你怎麼會知道內幕的?”

“因為我有幾個認識的在幫人家幹這一行掙點外快。不過還不能確定。要我說啊,她就是心理變態,看不慣祝昔陽混得比自己好唄。如果他低潮一點,無助一點,就有可能向她求助,尋求慰藉。近水樓台先得月吧。”

雖然顧帆遠的猜度純屬臆想,但也不無道理。

說話的時候唐曉琳已經順利出院,肚子微微隆起,坐在我右手邊,然後是唐宋寧,還有杜曉曉、高立、羅蓮、顧帆遠的兩個兄弟。

那一天是顧帆遠的生日,他請了我們一幫人到KTV,因為祝昔陽有通告,臨時放了他鴿子,他氣得直跺腳。

你要相信,壓抑了太久之後爆發的群魔亂舞,是不管性別不顧形象的。況且我們還準備了道具,兔耳朵頭套、麵具、鬥篷披風,等等。最可憐的是壽星公顧帆遠,被迫穿上了一對丘比特般白色的小翅膀。他訕笑著問我們,“不怕狼一般的敵人,就怕豬一般的戰友,你們不要以為我會覺得自己是天使,明明就是一護舒寶!”

在有限的空間裏,每一個人的鬼樣似乎都能從植物大戰僵屍裏找到原型。我看到瘋瘋癲癲的自己真慶幸祝昔陽沒在場,要不然豈不是會被嚇死。時間接近十二點鍾的時候,大家點了蠟燭,唱了生日快樂歌,祝他19歲要好好活出精彩,等到2字開頭的年紀的時候,以後就沒有多少純情的空間了哦。還有人盤問,你小子真不打算寫就一段黃昏戀來紀念一下高中生涯麼?我見狀趕緊打圓場:“他那色胚,一幫人沒鳳姐的姿色還真不入他的法眼呢!”“原來這麼重口味啊!”……顧帆遠鄙視地嗅了嗅身邊兩個箭靶子,說,雖然你們身上噴了古龍水,但我還是隱約能聞到一股人渣味兒。

因為室內有暖氣的緣故,當時他隻穿了一件敞口的棉襯衫,袒胸露乳地拿著麥克風,走到台中央特煽情地對大家說:“今天是個很特別難忘的日子,我想起了好多人,那些在我生命裏扮演過重要角色的每一個人,你們笑過哭過,說讓我感動的話,做讓我覺得不值得為我做的事兒。那麼今天就幹了這杯酒,大家以後哪怕各自奔天涯了,吃香喝辣了,有房有車有二奶了,都別忘記彼此吧!”

不知道為什麼,平時酒量很好可以幹掉一幫人的他,隻喝了那新開的一瓶威上忌裏的一小杯,就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了。眾人都起哄,笑他是不是故意裝醉,還是太過於煽情被自己迷倒了。就在我們喝到意興闌珊準備打道回府之時,突然幾個身影衝了進來,將酒樣和迷迷糊糊的我們帶了出去。

斑斕的光線下,軟趴趴得就像一隻無骨八爪魚的顧帆遠正準備用最後一絲力氣掄起拳頭幹架時,對方直接用利索的動作將他擒拿,並亮出了工作牌:他們是警察!

警方說,有人舉報我們將可卡因溶在酒裏嗑藥。外麵涼颼颼的冷風和他們的話一下子讓我們清醒了大半。

因為當時我們幾個女生都是以果汁代酒,所以沒事,先被釋放了出來,其他幾個男孩子也逐一筆錄之後平安出來了,但顧帆遠卻不一樣,酒是他親手開的,他難逃幹係。而且最可憐的是他人還昏迷著,至今沒有醒過來。送酒的服務生也戰戰兢兢地隨後出來了。因為曾經蒙受過顧帆遠的恩澤,杜曉曉很沉不住氣地衝上去揪住了他的領帶,咆哮道:“你快說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我什麼事都沒做,我也想喊冤枉啊!”

“少給老娘來排比句,就算不是你下的手也是你看管不力!有多遠滾多遠吧!”

連羅蓮都說:“天啊,他怎麼比我還愛玩啊?瘋就瘋,幹嗎還扯上毒品啊?要是有我的一半覺悟,他就不會被關在裏麵了。”

可是我不信,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蹊蹺,可又完全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顧帆遠的父母一聽到警局的傳訊說兒子犯事了,再怎麼見過世麵的人也嚇得魂不附體地趕過來了。他母親看了看聚在警局門口群策群力依然無所適從的我們,表情就好像在罵說:“就是你們把我的乖兒子帶壞的!”……

看來隻能求助於祝昔陽了。若非到了這種萬不得已的時候我還真不想影響他的工作。

祝昔陽很快就出來了。他說,你別擔心,這事交給我處理,我打電話給我爸以前的老同事。他又看了我一眼:“你怎麼穿得那麼少?”

然後脫下自己的羽絨服套在我身上,慢慢走到兩米開外的樹下打電話。

他的羽絨服是那種特別溫暖,但很輕盈的質地,讓人立刻感覺到好像被一團棉花包裹住一樣。我忽然想起祝昔陽參加比賽以前,我們總愛玩一個遊戲——在彼此的後背隔著衣服寫字,然後讓對方猜,於是就出現了各種肉麻或者雷人的語言,比如“豬都比你聰明啊”、“你戀愛咋就沒猜字那麼聰明呢”……他總是落敗,最後還賭氣說,我是故意讓你贏的。後來到了冬天,衣服太厚了,這個遊戲也就玩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