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何楓將廖長安單獨留了下來。
廖長安點了支香煙。在短短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他已經抽了十支香煙了,整個辦公室裏都縈繞著淡藍色的煙霧,何楓甚至感覺到自己身上都沾滿了濃濃的煙味兒。
“何少校,你是不是想問那頭餓狼和昂大炮之間的事情?”廖長安被煙霧熏得眯縫起眼睛。
何楓不得不佩服這個人透徹的洞察力和敏捷的思維力。他點頭道:“不錯,兩個人總這麼互掐也不是個事兒,畢竟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合作。”
“他們倆的事兒哪說來話長。看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我們找個館子,邊吃邊聊?”
兩人走出基地,進入西安市區,在大雁塔古玩城入口旁揀了幹淨的館子,要了兩碗胡辣湯,兩塊坨坨饃。何楓見他問都不問自己就點了這兩樣,等端上來他就傻了眼。一個粗大無比的土碗盛了大半碗火紅的湯汁,起鍋時剛剛覆上去的油潑辣子在湯汁上顯得異常刺眼。湯汁裏飄著比拇指還大的牛肉丸,還有白菜、土豆塊、胡蘿卜塊、木耳、黃花、腐竹、冬瓜等,看起來晶瑩剔透,十分誘人。那個坨坨饃又大又厚,表麵帶著焦黃,足足有碗口大。何楓不知道怎麼開始,隻好先看廖長安怎麼吃。
廖長安是地地道道的陝西人,估計這是他在寒冬時節裏經常食用的小吃。雖然這裏的氣候也如其他地方一樣,瞬間輪回到了春分時節,但也阻擋不了他對這樣的美食的渴望。隻見他拿起坨坨饃就開始掰,偌大個坨坨饃他隻掰成八九塊,有節奏地扔進胡辣湯裏。等坨坨饃泡到酥軟,便俯下身子,用筷子呼啦呼啦地往嘴裏扒,坨坨饃夾雜著那些輔料,帶著粘稠的湯汁直往他嘴裏灌。幾分鍾裏他硬是沒抬一下頭,一大碗胡辣湯加坨坨饃就這樣被他風卷殘雲般地吃了個幹淨,連湯汁都不剩一滴!這才抬起頭來,滿頭大汗地打著嗝兒,一副爽到了骨子裏的樣子。看得何楓目瞪口呆。
這時他才發現何楓筷子都還沒動一下,才想起何楓不是本地人,吃這個不在行。他咧開嘴一笑,眼鼻口都在那皮包骨的臉上一個勁兒往中間擠:“對不起,我都忘記你不是老陝人了。這個胡辣湯加坨坨饃,吃起來那個酣暢淋漓的滋味兒才叫爽,不信你試試?”
何楓無奈,隻得照他的樣子把坨坨饃掰成拇指大小的碎塊往碗裏扔。
廖長安又笑了:“看你這身板這體格,怎麼這麼斯文呢?”
掰完坨坨饃,估計也泡軟了,便學著他的樣子俯頭往嘴裏扒拉起來。第一撥入口,便覺又香又辣,的確十分爽口。抬頭呼口氣,又低頭扒拉。好不容易笨手笨腳地消滅完坨坨饃和湯中的輔料,碗裏卻還剩下小半碗湯汁。
“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吧!你看,一大碗湯汁都瀉了小半碗,辜負了這美味兒哪!”廖長安搖頭歎息。他點燃香煙,開始望著來來往往的人出神。
等何楓緩過氣來,他才悠悠道:“西安是十三朝古都,大大小小的古玩市場多達三十來個。古玩市場水深得很,坑人的手段也是層出不窮。不過,這裏也有不少貨真價實的明器,但都是些普通的,稍微有些年代的都不會拿到市場上來明賣。但即使是私底下交易,許多盜墓賊還是要到這裏來踩盤子,尋找出得起價錢的買家。所以,我沒事兒就到這裏來轉悠,那些倒鬥的老手一個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何楓聽他說的與孫越和李昂的事情扯不上關係,不免心頭有些不悅。哪知他後麵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吃驚不小。
他繼續道:“五年前,我也是在這裏蹲守,發現了一樁驚天大案。我記得那是深秋的一個下雨天,天氣十分寒冷。我也是坐在現在的這個位置上,看古玩市場裏進進出出的人,盯了半天也沒有什麼大魚出現。時間到了傍晚,雨越來越大,我也就打算撤退了。正在這個時候,一輛出租車停在門前,一個穿著老式軍用雨衣的人下了車,走進來便要了兩碗胡辣湯,兩塊坨坨饃。那身老式軍用雨衣估計很有些年代了,至少不是這幾十年裏的軍用貨,甚至還有可能是外軍用的,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他身材瘦小,一口氣居然吃完了兩碗湯,兩個坨坨饃,顯然是餓壞了。再看他腳上蹬的是軍用靴子,也是很有些年代的東西。靴子倒還沒什麼,可他在地板上踩出的腳印讓我立刻警覺起來。因為腳印上的泥水呈黑色,泥中還夾雜著腐木碎屑,這是墓葬坑裏特有的泥土。直覺告訴我,這是個盜墓賊,即使不是盜墓賊,也是剛進過古墓的人。我看他身上陰氣很淡,估計是後者的幾率要大很多。不過這人警覺性很高,一直都用雨衣的鬥篷遮住臉,讓我看不到他的模樣,也就無法在天網係統裏核實他的身份。加之我這個位置是靠邊的,離他也比較遠,他與店老板說話的時候聲音又小,根本就無法弄清楚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