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也曾想過讓司馬光主持朝政,領導改革。但司馬光同王安石之間在改革什麼、如何改革等方麵產生了嚴重的分歧與對立,因此拒不接受。
從個人關係來說,司馬光與王安石早就相識而且是好朋友,嘉祐年間在朝中同修起居注,神宗即位後二人又同居翰林學士之職。時人把他倆和呂公著、韓維四人稱為“嘉祐四友”。他們對國家形勢的認識也頗一致,都感到了封建統治麵臨全麵危機的嚴重性,主張改變現狀,實行政策和製度上的改革,但兩人在理財問題上的思路不一致,以後竟發展到在許多問題上完全對立。
在變法中,就其竭誠為國來說,二人是一致的,但在具體措施上,各有偏向。王安石主要是圍繞著當時財政、軍事上存在的問題,通過大刀闊斧的經濟、軍事改革措施,來解決燃眉之急。司馬光則認為在守成時期,應偏重於通過倫理綱常的整頓,來把人們的思想束縛在原有製度的製約之內,即使改革,也定要穩妥。
在司馬光與改革派之間,還有過一場較為著名的爭論。
(神宗)帝曰:“漢常守蕭何之法不變,可乎?”(司馬光)對曰:“寧獨漢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湯、文、武之法,雖至今存可也。漢武取高帝約束紛更,盜賊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漢業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變也。”呂惠卿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變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有五年一變者,巡守考製度是也;有三十年一變者,‘刑罰世輕世重’是也。”帝問光,光曰:“布法象魏,布舊法也。諸侯變禮易樂者,王巡守則誅之,不自變也。刑新國用輕典,亂國用重典,是為世輕世重,非變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則修之,非大壞不更造也。公卿侍從皆在此,願陛下問之。三司使掌天下財,不才而黜可也,不可使執政侵其事。今為製置三司條例司,何也?宰相以道佐人主,安用例?苟用例,則胥吏矣。今為看詳中書條例司,何也?”惠卿不能對,則以他語詆光。
“祖宗之法不可變也”。這就是司馬光的思想根源之所在。從此,司馬光與改革派勢如水火。神宗曾想封司馬光為樞密副使,司馬光卻百辭不受。為避免與改革派發生正麵衝突,司馬光便請求外任,以便自己能夠修史。
元豐八年(1085)三月,神宗病逝,其子趙煦繼位,是為哲宗,改元元祐。年僅10歲的哲宗不能親政,朝中大權由他的祖母太皇太後高氏掌握。高太後一向器重司馬光,反對王安石變法,而且神宗臨死之前曾留言讓司馬光和呂公著做趙煦的師傅。同年四月,司馬光入朝任門下侍郎,元祐元年(1086)閏二月司馬光又升任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做了宰相。這時他已經67歲,年邁力衰,身體多病,做宰相主持朝政已力不從心,但他卻以驚人的毅力為國家操勞。
司馬光此次執政,全力以赴地從事廢除王安石新法的工作。在就任門下侍郎的第二天,他就上了《請更張新法劄子》,把新法比之為毒藥,請立即采取措施,全部“更張”。十二月四日又上一份《請革弊劄子》,將王安石所行新法之弊病逐一列舉。為了使自己的政治主張能夠實現,罷廢新法一事能順利進行,入相以後他向高太後進言,陸續將因反對變法而被貶出各地的官吏劉摯、範純仁、李常、蘇軾、蘇轍等人召回宮中任職,呂公著、文彥博等老臣也逐漸回到朝中,被委以要職。老臣入朝後,變法派與反變法派展開了激烈的鬥爭。司馬光前後幾次上書,要求把青苗法、免役法、保甲法、方田均稅法全部廢除,一概否定了王安石變法。在高太後的支持下,變法派的蔡確被罷相出知陳州;章惇也被貶汝州。然而,司馬光這樣雷厲風行地廢除新法,不僅原來變法派的人物極力反對,就是原來反對變法的人也主張要慎重行事。範純仁就曾勸司馬光,對新法隻要“去其太甚者可矣”,並且應當“徐徐經理,乃為得計”。宋哲宗如廢保甲法時,對保甲當中那些武藝出眾的人,就應該委派殿前司加以揀選。呂公著也認為對新法主要是糾正其弊害,不一定全麵廢除。但是此時的司馬光已經聽不進去這些話,他認為“既知其為害於民,無益於國,便當一切廢罷”。他把廢除新法比作給人看病,認為主張慢慢來不讓病快點好,對病人是沒有好處的。
司馬光做宰相後政務繁忙,他不但日夜操勞國家大事,還擠出時間從事著述,20卷的《稽古錄》便成書於這一時期。元祐元年(1086)八月,司馬光的病情突然加重,昏迷不醒,九月一日去世,享年67歲。高太後和哲宗哀痛異常,親臨其喪禮。司馬光被贈為太師、溫國公,諡文正。京師人民也為之哀痛,前往吊唁,店鋪都關上了門。嶺南、封州的父老也自發地進行了祭奠。
@@懸梁刺股《通鑒》乃成
熙寧四年(1071),為了避免與改革派正麵交鋒,司馬光辭去了永興軍公職後,改判西京(今河南洛陽)留司禦史台,這是一個閑官。從此司馬光便在洛陽住了15年,遠避宦海生活,主編完成了史學巨著《資治通鑒》。
司馬光從小勤奮好學,博通經史,出仕後也一直堅持讀書,尤其留心研討曆代史書。他在館閣校書以及任天章閣待製兼侍講官時,看到滿架滿架的都是史書,幾間屋子都放不下,如此浩瀚的朝野史籍,一個人就是花上一生的時間也讀不完。於是他逐漸產生了一個編寫一本既係統又簡明扼要的通史,使人讀了之後能了解幾千年曆史的興衰得失的想法。他的想法得到了他的好友、曆史學家劉恕的讚同和支持,於是司馬光便在公事之餘開始了史書的編寫工作。
在此之前的英宗治平元年(1064)三月,司馬光呈所纂《曆年圖》。不久,又進《通誌》。《通誌》共八卷,記述了從周烈王二十三年(前403)到秦二世三年(前207)共195年的曆史,主要寫秦、楚、齊、燕、韓、趙、魏七國的盛衰興亡,供皇帝參考。英宗看後,非常滿意,要他繼續寫下去,並下詔設置書局,供奉費用,增補人員,專事編寫工作。
《資治通鑒》書影不久,英宗病死。神宗繼位後,對司馬光也十分支持,他以“鑒於往事,有資於治道”,為《通誌》命名為《資治通鑒》,並親自撰寫序文,在邇英閣第一次進讀時當麵“賜序”。這樣就使司馬光完全在皇帝的親自領導下來完成這一重大的使命,使司馬光得以充分發揮他為國治史的才能和抱負。
在神宗的支持下,編修《資治通鑒》的書局很快成立了,助手由司馬光從館閣英才中選拔。但司馬光第一個選中的是時任和川(今山西安澤縣)縣令劉恕。劉恕時年才35歲,自幼聰明好學,酷愛史書,13歲通覽漢、唐典籍,18歲考中進士,其才華深為主考官所鍾愛。尤其劉恕在史學方麵有著豐富的知識,因此,當司馬光考慮書局協修人員名單時,劉恕便成了一個不可多得的人選。第二名協修為劉攽,他長期擔任州縣官,時為國子監直講。他在仕宦滄桑的一生中,除恪盡職守外,還“著書百卷,尤邃史學”。他精通六經,習知漢魏晉唐之典,在書局內負責起草兩漢部分。第三個協編是範祖禹。嘉祐八年(1063)中進士,他入書局時才30歲,長期和司馬光一同修書,不求仕途顯達,甘心默默無聞。《通鑒》修成以後,司馬光推薦他任秘書省正字。他精通唐史,深明唐三百年治亂,專修《唐鑒》,可謂唐史專家。司馬康,司馬光之子。熙寧三年(1070)中進士,進書局時年僅29歲。他敏學過人,博通群書,在書局負責檢閱文字。
書局集中了當時史學界的名家,而且既有通才,又有某一領域的專才。他們在司馬光這位甘願遠離官場、熱心修書又頗具才華,有聲望的內行領導下,誌同道合,同心協力,宋·國子監辟雍外景各把一口,精心修纂,最後又由司馬光修完成篇,這就保證了《通鑒》一書的學術水平和曆史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