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冰

我從來沒想過要為人作序,也沒有對別人作品評頭論足的嗜好。早先,在試著闖入文學之門之際,發表過一些短評,那純粹是為了增強自己的鑒賞能力,練練筆而已,稱不上真正的評論。爾後,我便從事創作,不再旁顧,甚至連評論文章也很少讀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由於身在作家圈內生活,加之在宣傳文化部門工作,接觸麵不斷擴大,認識的朋友不斷增多,我不知不覺間應約為人作起序來了。是的,我為那些突突冒尖的作家所鼓舞,為朋友優秀的作品所感動,尤其為那些年輕作家初試鋒芒的處女作所振奮,不由得想說些話,於是心甘情願地讀他們的書,為他們作序。沒想到,近十年來寫了不少,收羅起來竟有一百餘篇,連我自己也覺詫異了。

我稱這部序跋集為《滿目綠樹鮮花》。因為我接觸麵比較寬,涉獵的藝術門類比較多,除文學作品之外,還有繪畫、歌舞、民間文藝等等,猶如進入綠樹鮮花叢中。我在這個花的海洋中徜徉,結識了許多朋友,他們中間既有頗具成就的作家、音樂家、舞蹈家、民間文藝研究者,也有才華畢露的年輕作家和藝術家。說實在的,我在讀他們的作品時,感到是一種享受,但要執筆時卻又感到自不量力。我的知識有限,不可能啥都懂。盡管文學和藝術是相通的,但畢竟還是有差別的,我讀起來容易,寫起來便有些吃力了。

有鑒於此,我在為朋友們作序時,完全憑借的是自己的感覺,自己的視角,自己的方式。也就是說我以作家的眼光看待世界,看待作品,看待一切藝術形式。這樣一來,我感到和朋友間對話,就比較輕鬆自如,想說啥便說啥,無拘無束了。我在序文中說了自己該說的話,沒有去褒,也沒有去貶。依我看,褒貶對一個作家是無所謂的。我既談作品,也談人品。我覺得,作品和人品是互為呼應互為作用的。因此,我寫這些序文多是散文式的,雖然仍談不上什麼評論,卻都是發自自己內心的感受。

應該說,對老中青朋友們的著作,我是懷著尊敬的情緒讀的,也是懷著尊敬的情緒寫的。時常有這種情形,朋友把他的著作原稿給我,說聲“你隨便翻翻,看能說點什麼!”或說聲“全讀太費時間,你看上幾篇就行了!”我每聽到這樣的話總覺無奈,也許別人可以做到這一點,我卻笨得做不到,我非得通讀完全書之後,才可能找到作序的感覺。因而,往往讀二十萬字左右的書稿才隻能寫出兩千字左右的序。我就是這樣陸陸續續寫下了這些序文的。

作序有時是享受,有時也是受罪,寫得多了便覺是個負擔。我粗粗一算,一年作序十數篇甚至達到二十餘篇,這是要耗費好多精力和時間的。一些朋友同情我,勸我少寫或幹脆拒絕作序。我也曾試著這麼做,可是怎麼也做不到,需要作序的朋友樂嗬嗬地跨進門來,你能拒之門外麼?不隻是因為我心軟,還因為這裏麵包含著一種信任,即是為了這份情意,我也甘於去讀去寫了。

我披露自己為人作序的心態,已經表明寫序是一種負擔,也是一種責任。這些年,我的日子沒有白白度過,還過得挺充實呢。我在讀各種類型的書稿中獲得了樂趣,在為這麼多朋友作序中感到了慰藉。可是,我仍然覺得羞澀。在這些序文中也許有說漏了嘴的,切望讀者諒察。

注:因考慮到文集各卷字數大致平衡,因此將序文篇幅有所壓縮,為不少朋友寫的序文未能收入,還望鑒諒。

一九九六年三月於古都雍村